桌上堆着好几大盘子的烤肉串烤排骨和烤鹌鹑,人人都吃得满嘴满手的油,桌底下放着好些空酒瓶,人人都或多或少地喝了一点酒。这顿内容丰富地晚饭确实让大家很高兴。每个人都对着今天晚上的寿星翁说了祝福的好听话,还向她敬了酒,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寿星翁笑得并不开心,因为今天晚上的男主角直到现在也没有来。
大家都争着和胡畅说话,谈论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花边趣闻。心翼翼地回避眼前教人尴尬的事实。没人提起那个早就该来的男人,也没人去谈论自己或者别人的爱情婚姻以及家庭,大家都在遵守着一个不需要提醒的约定:今天是胡畅的生日,应该让她开心。
看着胡畅强笑着和同事同学朋友说话,邵文佳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这种凄凉地感情不仅仅是因为胡畅地尴尬和难堪,同时也因为她和她那相同的命运――她们都是飘荡在省城这个大旋涡里地一片树叶……
胡畅的“男人”终于来了,人们总算看见了这个大家都知晓但是谁也没见过的人。
邵文佳却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但是她却再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胡畅的男人没有之前人们猜测的那种傲慢和冷漠。虽然他在一大堆陌生的男女青年中间依然保持着一种成熟男人的矜持和平和。但这种因为年龄差距而产生的矜持并不教人反感,他有些局促的笑容甚至让人们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尤其当胡畅一叠声地让服务员上菜并且亲自给他斟上一杯红酒之后,人们都lou出了宽容的会心微笑,并且这样重要的日子迟到,怎么说也得罚酒三杯…?
这顿晚饭在热热闹闹中结束了,当胡畅和那个瘸腿的男人坐上了一辆黑色奥迪车,消失在街灯昏黄闪烁的街道远处之后,浮现在人们脸上的欢喜神色慢慢隐褪了,取代它们的是更为复杂的表情,鄙夷、不屑、羡慕、冷淡……它们最后凝聚成*人们相互间的告辞话,然后便骑车的骑车,找出租的找出租,匆忙地赶回各自的住所――对他们来说,今天已经结束了,明天还有工作要奔波,还有生活要忙碌。
我们的女作家邵文佳和她的室友程锐结伴,绕着水上公园的江滨小路,慢慢地望回走。
。俩人都没说话。道路边的球形灯发出苍白的光,把附近的小冲都吸引过来,在白光中上下飞舞,也把俩人的身影拉得长长?
直到现在,邵文佳都还在为她在电话里和欧阳东说的那几句话而后悔。她不该那么lou骨地表现出自己有多么地聪颖,男人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卖弄聪明的女人。就象她最要好的同学告诉她的那样,女人不傻,男人不爱……
但是她现在还能期盼着她和欧阳东之间能有什么结果吗?一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禁不住朝远处那栋熟悉的高楼上那扇熟悉地窗户望过去,在市区里辉煌的灯火映照衬托下,她希望看见地地方全是灰蒙蒙无法琢磨的幽暗深邃,她根本辨别不出那里才是她曾经居住过的房间。也辨别不出哪里才是她熟悉的那套房间。难道这预示着什么吗?
她现在都还记得那套房子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除了主人的卧室之外。她能在自己的脑海里勾勒出最完整地图画:线条简洁明快的客厅,简单却不失高雅的装饰,高档却不见奢华的家具,尤其是那个宽敞宁静的书房,在那里她能够不受丝毫外界干扰去尽情地写作,虽然那段时间里她一直没能写出几篇能入编辑法眼的文章,但是她却通过不间断的写作攒下了整整八万块钱。至今她还能记得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尤其是大部分时间里那么大地一套房子里就她一个人,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光着脚走来走去,有时她甚至会有一种她就是房子主人的感觉,更不必说那低廉得可以忽略不记的房租,除了四百块的房租之外,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她那时就象生活在一个梦里面,直到她愚蠢地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为止。
直到现在她都没弄明白,那个时候自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她会那样执迷不悟地跟着那个男人。她那时明明拥有可以让自己地梦变成现实的机会,她却偏偏选择打碎梦想,然后再狠狠地把自己打碎。
是啊,她现在又和他恢复了朋友一般的关系,他们时常在电话里说说话聊聊天,在他放假回省城时。他也会邀约她一块吃顿饭,然后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互相说一些生活和工作中遭遇到的有趣事,然后他会开车把她送回去。这看上去甚至比他们以前的关系还要亲密。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他再不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或者言语了。他也很关心她,除了讨论她那些不被编辑待见的文章之外,他也时常劝她要多注意身体,还给她买了许多营养品。但是她却知道,他越是这样做,就越证明俩人之间的那道鸿沟很难逾越――她眼下最困难地事情便是找不到价格合适环境清净地房子。这个在他而言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却从来提也不提,只是告诉她。要是她找到合意地房子而经济上不凑手的话,他可以先借给她……她也不敢把话题引向那些敏感的话题,能象现在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她甚至还发觉,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对这个比自己年轻的男人产生了一种畏惧……
。只有失去之后,才能知道它的重要。邵文佳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把目光重新放在眼前用水泥和石子铺就的人行道?
。“邵姐,我问你个事。”程锐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低垂着头小声地说?
“唔?”
“你知道,我和小张谈朋友之前,还有过好几个男朋友……”程锐慢吞吞地说道,“你张,他……他会不会,会不会因为这个而……不喜欢我?我是说以后。”
邵文佳猛地停住了脚步,两道秀气的眉毛也紧紧地拧到了一起。她思索了半天,才反问道:“你这次是认真的?”
。“……是吧。”程锐迟疑着回答,看来她自己也不能肯?
邵文佳这才回答她的问题:“我想,……应该不会吧。”现在是她不能肯定,或者说,这个答案也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她在安慰程锐的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看着忐忑不安充满了对未知前途的恐惧的室友,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在这江畔的夜风中微微地拢耸起,邵文佳忍不住牵住了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年轻女子的手,继续沿着人行道向回家的路上走。
”“感情和婚姻是两码事。”邵文佳幽幽地说道,既象是在开导同伴,又象是在告诉自己,“维系感情的是两情相悦时的那种冲动,而维系婚姻却要依双方的包容和宽容,当你们真正走到一起的时候,那就说明他已经完全接受你,这不仅仅包括了现在了的你,也包括了过去的你…?
假如自己和他也能走到一起的话,他也能包容自己的过去,并且宽容地对待自己吗?对于这一点,邵文佳一点把握也没有。比这更没有把握的事情是,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
走出水上公园,走进那片居民小区要走到她们的住所之前,邵文佳终于想起胡畅的男人到底是谁了。
――那是他的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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