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强走出监狱,大门被“怦”地关上,在空旷的山谷里荡起一阵回响,他回头望了望身后呆了8年的监狱,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的苦涩,往事不堪回首啊,在没进监狱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度过了8年的金色年华。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回头望了,以后应该往前看。
他转过头往前路看了又看,潜意识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对,他是在找亲人和朋友,然而,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阵阵秋风吹过尘埃满地的路面,卷起一片桔黄的树叶,飘向不知迷茫的远方,田野的电线杆在风中发出哭泣般的呜咽,天上的云朵急匆匆地向山那边赶去,不知要那么急干吗?
许多人出狱都有亲朋好友来迎接,有一次,一个大款出狱,监狱门口摆了12台奔驰宝马,还有地方的主要领导,他们前呼后拥,好不气派,好像不是出狱,而是英雄凯旋归来。
而自己出狱却是如此冷清……
他的家乡在千里之外的川西乡下,那里只有一个年迈多病的老妈妈,小他两岁的妹妹已经远嫁他乡,离他家近100公里,妹妹家的日子也不很好过,每年只回娘家两三次,看望老妈妈,住不上几天,又匆匆返回自己的家中,爸爸在他入狱后不久就病逝了。
想起病逝的爸爸,他内心十分愧疚,因为他的犯罪加速了爸爸的离去,当他在看守所听到爸爸去世的噩耗,他整个人都快发疯了,他拿自己的头使劲地撞墙,撞得头破血流,幸好被民警发现,要不,他可能会流血而死。
他爷爷是上世纪三年大饥荒时,从安徽逃荒到川西的,当时他爷爷只带着着他爸爸和他伯父逃荒,在路上,他伯父饿死了,只剩下他爸爸和爷爷逃到他家乡——长平村。
他爸爸和爷爷见长平村满地的地瓜,还有满山的竹子和树木,决定留下来。爷爷说:别人吃地瓜,那他们就是吃地瓜叶也饿不死,爷俩在一处牛棚边上搭建一个简易的草屋住了下来。
爷爷和爸爸忍辱负重,用了10年时间广交人缘,在当时村支书的帮助,加入了第一生产队的户口,从此他们就在长平村安家落户了,之后,爸爸在长平村半山腰的后山村娶了他妈妈,过上了安定平淡的日子。
1978年,他妈妈生下他,第三年又生下了妹妹王刚红,家里一下子有了生气,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欢乐,正在他妈妈还想生第三胎时,全国开始实行计划生育,并深入到农村,他妈妈第一个被当作计划生育对象。
因为他们是外来人口,多生一个孩子,就多一张嘴吃饭,那得多分一亩田,两亩山,第一生产队的队员全都推荐他妈妈去上环,他妈妈和所有农村妇女的一样,认为人多力量大,当时农村的情况大多数这样:兄弟姐妹多的队员在生产队很威风很强势,吵架时,争工分时,都是以人多势众欺压人少势弱者,所以,他妈妈想不停地生孩子,以壮大自己的优势。
但他爸爸为人懦弱忍让,耐心地劝说妈妈去上环,在爸爸的再三劝说下,他妈妈含泪走进了公社卫生院,做了上环手术,后来,农村开始改革开放分田到户,人口少的家庭比人口多的家庭更快富起来,他才知道爸爸太有眼光,太英明了。
虽然他家的负担比较轻,但是,他爸爸的地位并没有上升,还是常常有人恶意欺负他爸爸。
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爸爸叫他到后门抱些柴火回家烧饭,他轻轻地拉开后门,忽然看见邻居的关老三乘着暮色偷他家的柴火,他想冲上去和关老三论理,他爸爸一下把他拉住,叫他别多管闲事,直到关老三第三次来偷他家柴火时,他爸爸实在忍不住,把门打开,劝关老三要适可为止,做人差不多就行了。
关老三一听被爸爸当作贼,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扔下柴火,一把抓住爸爸的衣襟吼叫道:“你他妈的,说我做贼是吗?你有什么证据?”
“那不是证据吗?”他爸爸边说指着关老三放在地上的柴火说。
关老三长得高大粗壮,而他爸爸个子瘦小,关老三凭得自己高大,不把没有兄弟的爸爸放在眼里,二话也没说,一拳打在他爸爸脸上,他爸爸的鼻子顿时流血如注,一手紧紧捂住鼻子,慢慢蹲在地上不敢再说话,他气得拿起一条棍子想冲上去打关老三,但被他爸爸一把拉住,怎么也挣脱不了。
关老三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眼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深深地刺伤了他幼小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