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感激道:“多谢姑娘体恤。”
明珠道:“我能护着你的时候你就安心受着吧,护不住你了,你也别怪我。”前世里素兰的下场不好,傅氏被灭门之后,那些对傅氏恨之入骨的人犹不解恨,千方百计想要她的命,却碍于宇文佑的怪脾气不敢动手,就趁她不注意把素兰弄死了。她至今还记得素兰死时的惨样,当真是死不瞑目。
其实真追究起来,她和母亲、侄儿都不曾作恶,素兰更是不曾作恶,不过是因为姓傅而已。而她的父兄,要说作了多少恶也是假的,只是因为权柄太重、得意太过,引了别人的忌惮愤恨,又天然站在了太皇太后这一派上,更多身不由己。可见这世上,没谁真的讲道理,凭的不过一口气,比的不过是谁更厉害。
素兰觉得明珠怪怪的,笑道:“看姑娘说的,您哪儿护不住奴婢呢?为着伺候姑娘的缘故,外头那些人都要高看奴婢一眼,用外头人的话来说,奴婢可是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要过得金贵些,奴婢的娘老子在外头也没人敢欺负。这都是沾了姑娘的光。”
明珠皱眉:“这个英王,我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他,要这样的和我过不去。就算是我之前不知道是他,言语上多有得罪,他一个大男人,何至于如此计较?他的名声不是一向极好的么?怎么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名声呢!”难道她天生一副招人恨的脸,宇文佑恨她怨她也就算了,宇文初也这样的和她过不去。
素兰道:“就算是姑娘言语上得罪了他,那也怪不得姑娘。他一早躲在暗处不声不响地偷窥,之后又不肯主动表露身份,那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人看还出言不逊,几次挑衅,换了谁都要臭骂他一顿的。怎能怪姑娘任性?”
明珠沉默不语。
她自是知道自己很有些娇纵任性的,还很喜欢享乐,一点儿委屈和苦头都吃不得,但她觉得这不能完全怪她。她爹傅丛四十多岁才有了她,之前傅家全都是男孩子,她又是夫人生的,还恰逢当时她爹宦途得意,表哥立了太子,她想要不受宠都难。之后她姑姑从太后做到太皇太后,她爹做了丞相、太傅、位列三公,表哥正乾帝英年早逝换了才十来岁的表侄做皇帝,幼帝不能亲政,政事都是太皇太后和傅相协商了定夺,傅氏权倾天下,一时风光无两,她就更受宠了。想要什么,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有人去操心,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一个过得顺风顺水、万事不操心的人,要她如何学得会谦卑隐忍、事事周到呢?所以她长歪了真的不能完全怪她,但在那段晦暗悲催的岁月里,却是她自己承受这个后果。例如她和宇文佑的那一段孽缘,例如她的那些绝望和悲伤,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替她去痛,替她去难。姑姑也好,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兄长们也好,谁都不能代替了她。
要不,她还是收敛收敛这性子,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吧。书上不是说了么,小不忍则乱大谋,人恒过然后能改……以后她一定要做个周到仔细的温柔人,大度端庄,人见人爱……
明珠正胡思乱想着,只听素兰又道:“姑娘是明媚的直爽性子,高兴不高兴全在脸上,阖府的人都知道,太皇太后宫里也知道。倘或哪日姑娘突然变得九转十八弯,喜怒不形于色了,咱们才要觉得姑娘不是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