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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顿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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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跪下还礼道:“任大人何故行此大礼?董某不敢生受。任大人快快请起。”任是非不肯起来,道:“请先生慈悲,收录弟子。”董仲舒道:“任大人人中龙凤,前途无量,董某才疏学浅,不敢误人子弟。”

任是非给董仲舒跪下,背朝左吴,霎时间,左吴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一咬钢牙,恶从胆边生,一掌向任是非后脑勺拍去。后脑勺最是要紧不过,要是被左吴击中,任是非不死也得重伤。任是非出药苑的第一个年头,专和左吴作对,百般戏弄,左吴在他手下吃足了苦头,到后来,连纯阳之体也给他用计破去,真可谓恨任是非入骨,才下这等辣手。

任是非肯请董仲舒收列门墙,浑然不觉,玄真道长喝道:“住手。”一掌向左吴肩头击去。苏飞斜刺里一掌,化了开去。眼任是非就要丧生在左吴掌底,董仲舒道:“左先生,请手下留人。”语声慈祥平和,无喜无怒。对左吴而言,竟如当头棒喝,手掌在离任是非后脑勺三寸处,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软软垂下,竟如浑身乏力一般。任是非听得师父喝声,已自惊醒,闻得后脑生风,知身后有异,跪着不动,袍袖向后一拂,左吴只觉一股大力推来,身不由主地摔在数丈外,摔了个仰八叉,四脚朝天,好不狼狈。

任是非露了这手功夫,左吴自知相去太远,内心深处为董仲舒气势所慑,不敢多所停留,展开轻功去了。左吴一去,苏飞欧剑通等人向董仲舒施礼告辞,追了上去。虽是惊惶之中,仍是不忘向董仲舒告别,且执礼极恭。

任是非跪在地上苦求不起,董仲舒只是不允。玄真道长道:“先生要是不嫌劣徒顽劣,就请收列门墙。”董仲舒见任是非其意甚诚,道:“要是任大人不嫌董某愚笨,我们就切磋切磋。”如此说,已同意指点任是非。要是能得董仲舒这等当世鸿儒片言只语指点,定当终身受用无穷,任是非大喜过望,不迭地磕头。董仲舒磕头还礼,道:“任大人快快请起,董仲舒末学,不敢当大人大礼。”任是非磕完头,满心欢喜地站了起来。

任是非这才与师父师叔厮见,向玄真道长磕头,垂泪道:“师父,弟子不肖,怕师父责罚,逃出药苑,蒙骗师父至五岭,顽皮胡闹,罪孽深重,请师父从重责罚。”四年前,任是非把尿淋在左吴头上,玄真道长要责罚他,他才借吴天星之手逃了出来。后又在河内郡,用计骗得玄真道长远赴五岭赴萧玉郎之约。数年来,甚是想念师父,但怕玄真道长责罚,终是不敢相见,还想方设法,要避开师父。今日和董仲舒相见,为董仲舒特有的气质所慑,大彻大悟,竟是甘愿领罚,当真难得之至。

玄真道长当年赴五岭践萧玉郎之约,天王峰是任非胡诌的,哪里找得到,一连找了七日,方才从一个土人嘴里知道,五岭什么峰都有,就是没有天王峰,才知道上了任是非的当。立即赶回王屋山,不见任是非,就知给他逃去,当即下山追寻,才知他和皇上拜了把子,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既是喜悦,又是担心。喜的是任是非还知大义,担心的是他顽心太重,儿戏军国事,要是一个不慎,失败了,岂不危及华夏安夏。四处找寻,终是不可得,不意爱徒突在归来,老怀大畅,喜动颜色,哪还有丝毫责罚他的念头,道:“傻孩子,为师见到你,已是开心得很,怎会再处罚你。快起来,让为师好好瞧瞧,是不是长高了?”把任是非拉了起来,仔细打量一番,见爱徒长高了,成熟多了,浑不似昔年那个一味胡闹的少年,开心万端,道:“嗯,果然是长高了。”师父真情流露,任是非大是感动,垂泪道:“师父,弟子怕师父责罚,一直躲着师父,还请师父责罚。”玄真道长素知爱徒的脾气,天下间就只怕自己,定是怕得要命,才不敢相见,道:“傻孩子,你干了这么多大事,师父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罚你?好孩子,干得不错,不枉师父疼惜你一场。”任是非道:“这都是师父教诲之功。”玄真道长道:“傻孩子,别往为师脸上贴金了,为师奔波数十载,还不及你做的一件事。快见过你师叔。”

任是非给薛道衡跪下磕头,道:“师叔,弟子给你老人家请安。”任是非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甚得薛道衡欢心,见他无恙归来,早就开心得不得了,忙扶起,道:“乖孩子,别多礼,让师叔好好瞧瞧。”把任是非仔细打量一番,道:“嗯,数年不见,长高了两个头,块头也大多了。不错,不错。”拉着任是非的手,道:“来,见过你师兄。”任是非这才和司马迁相见。

霍去病和卫青等人,簇拥着公主的鸾驾到来。任是非给众人引介一番,众人自有一番叙阔。玄真道长和薛道衡是世外高人,不以跪拜之礼见公主,公主深知世外高人的脾性,忙还礼不迭。

董仲舒向公主行跪拜大礼,公主道:“先生快别多礼。”衣袖一抖,盖住玉手相扶。董仲舒持礼甚谨,深知男女授受不亲,也就站起,没碰到公主的一片衣角。

众人一见董仲舒,无不为他特有的气质所慑,忙与之厮见。董仲一见卫霍二人,惊道:“世间竟有如此良才,我朝当兴,匈奴必破,破匈之事,必出二位之手,董仲舒得识二位尊范,三生有幸。”卫霍二人道:“先生盛赞,愧不敢当。还请先生不吝指点迷津。”

公孙贺,公孙敖,路博德,李息,张次公,赵食其,郭昌等人和董仲舒,玄真道长,薛道衡,司马迁,薛琳等人相见。董仲舒道:“《诗》云:‘济济多士,爰成大功’,皇上深以朝堂空空为忧,一朝而群贤毕集,必昌我朝。”众人聚会,有的是当世鸿儒,有的是名震天下的绝世高手,有的是豪气干云的英雄豪杰,堪称千古盛事。

公主是皇上的大姊,深知皇上的心事,群贤大聚会,怎能错过招揽人才的机会,力邀董仲舒,玄真道长,薛道衡和司马迁等人进京面圣。玄真道长等人和任是非相会,知他身负重任,必要回京面圣,也无异议。

董仲舒道:“多谢公主盛情,董某向各位辞行。”施礼作别。公主道:“先生这是何意?是嫌皇上愚鲁,不足辅?”董仲舒道:“皇上雄材大略,英明过人,千古雄主,华夏必昌。董仲舒一介布衣书生,不足与计事。”公主道:“先生王佐才,怀济世之能,不趁此机会,行仁义,布德泽,安天下,甘愿明珠埋没,岂不可惜?”董仲舒道:“我朝首务,当以击胡为重,非以仁义为主。请公主代为转告皇上,击胡后,当行仁义,布德泽,以王道化天下。”手扶车辕,就要上车。

任是非道:“先生要是不进京,弟子愿随侍先生左右,恭聆教诲。”董仲舒见任是非一脸坚毅,知他说得出,做得到,心想这人少年英雄,岁在弱冠就为朝庭立下如此大功,朝庭正在用人之际,要是跟随自己,埋没草莽,太也可惜,叹道:“董某非不愿见天子,当今击胡之时,难行仁义,董某纵有其术,也难施用。”

公主道:“先生通圣王之道,明夫子之术,当世无人能及,纵不能用之于当世,也可著书立说,传于后世,自有明王圣君,纳先生之术而用之。王道继绝,悬于先生,先生请自择。小女子孤陋浅识,不敢妄言。”

董仲舒道:“谢公主提醒,董某就京师一行。”众人心悬董仲舒去留,见他应允进京,无不大喜。当然,任是非最是开心,把董仲舒扶上车,服侍董仲舒坐好。

众人上马,女眷乘车,向长安进发。一路上,任是非向师父师叔说起别来经过,他数年来,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纵是他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也是说了好半天才说完。就是和琳钰居次在一起的事,也是原原本本地说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三年来不见踪影,竟是这么回事。玄真道长深知爱徒的脾性,遇到和他一般胡闹的琳钰居次,自是要胡闹一通,也不以怪。薛琳得知此事,心中满不是味儿,老大不高兴,有心发作,当着爷爷和众人的面,有所不便,无奈之下,撅起小嘴,不理任是非。

玄真道长师兄弟惊闻师尊噩耗,想起师恩深重,悲伤难抑,忍不住垂泪,跳下马来,向祁连山方向遥拜。任是非,司马迁和薛琳,跪在二人身后,向祁连山方向叩头。修羊公为世人景仰,董仲舒,卫青,霍去病等人闻得他的死讯,也向祁连山方向遥拜。玄真道长,薛道衡率司马迁,任是非和薛琳,向众人还礼。

任是非取出师祖绝笔,递给师父。玄真道长接过,识得师尊手迹,手迹在手,师尊已逝,伤心不已,忍不住垂泪,浏览了一遍,递给薛道衡。薛道衡和玄真道长一般心思,伤怀不已,把遗诀了一遍,递给任是非。任是非不接,道:“请师父师叔收着。”薛道衡道:“傻孩子,当今之世,只有你有这份功力,练成剑气,也只有你有能力保得住剑诀。要是给他知道了,定会来抢夺。”薛道衡说的他,是指嬴复。玄真道长道:“非儿,师弟说得对,你就收着。你用剑气惊走欧剑通,他定会知道,想方设法来抢夺,你要好好保护剑诀。要是落入他手里,让他练成剑气,恐怕没人制得住他了。”师兄弟二人,都不愿提嬴复名字。师父有命,任是非不得不接过剑诀,揣在怀里。

当晚,宿在新丰。公主不愿张扬其事,也未惊动新丰官府。众人猜测,欧剑通等人何以会到关中来,一加推究,定是任是非大闹西域,赢复已得到消息,才派出欧剑通等人在任是非必经处截杀他。他万未想到,任是非已练成上清真气,还习得瑜珈八法和剑气,要不然的话,他定会亲自前来抢夺。

据任是非说,嬴复已于数月前,来到中原,中原风平浪静,无丝毫蛛丝马迹可寻,他定是在暗中安排,收罗党羽,淮南七公都成了他的党羽,定有不少江湖豪杰,落入他的掌握中。眼下虽没动静,一旦发动,势不可挡,众人深以为忧。独霍去病道:“嬴复刚愎自用,自以为能,一匹夫而已,何足惧?”

第二天,众人过灞上,近午时分,就到长安。掐指算来,任是非已三年多未回长安。三年前,奉旨北巡,总理北方军政事务,皇帝大哥亲送至灞上,何等风光霁月。此番归来,虽有众英雄相伴,远不及手握重兵的声势浩大,威风凛凛,未免美中不足。

一行人,刚进城门,一人迎面而来。任是非一瞧,正是黄山豹,叫道:“黄大哥。”黄山豹豹眼一翻,着任是非,似是不信任是非会回来,揉揉眼睛,道:“兄弟,真的是你?大哥没错?”任是非身形一晃,已到他身前,道:“黄大哥,是小弟。”黄山豹把任是非仔细打量一番,眼前之人正是任是非无疑,一把把任是非抱了起来,道:“兄弟,你到哪里去了?想煞哥哥了。”言来开心万分。

任是非道:“说来话长。黄大哥,小弟给你介绍几位朋友。”黄山豹道:“兄弟,你回来就好,皇上想念得紧。兄弟,你等会儿再给大哥介绍,大哥这就告诉皇上去,让皇上高兴高兴。”转身就跑,竟是不等任是非介绍众人。

玄真道长道:“非儿,这人是谁?”任是非道:“师父,是黄山豹黄大哥。”玄真道长道:“虎豹双兽的黄山豹?”任是非道:“正是。”玄真道长道:“听说虎豹双兽这几年来,帮皇上养马,功劳不小。”

任是非带着众人,径赴东阙,到自己府上。他已三年未回府,心想以他和皇上大哥的交情,这宅子自是会给他留着。

不一会,就到府上。门庭依旧,并无改变。守门家丁突见这许多人来到门口,不明所以,喝道:“站住,干什么的?”任是非跳下马来,道:“易林,还不快去告诉黄林彰迎客,还在这儿啰嗦不休。”这家人叫易林,黄林彰就是黄管家。易林向任是非一瞧,似觉这人甚是眼熟,仔细一瞧,竟是任是非,道:“是,是,主人。小的这就去。”转身跑了进去。

任是非请众人进府。众人来到大厅,大厅里出来两个人,当先一人是风天南,另一人是黄管家。风天南在东阿给任是非降服,二人多次共历患难,可谓生死之交,不约而同地三步并作两步,抱住对方,任是非叫道:“风大哥。”风天南叫道:“兄弟,想煞哥哥了。”二人相拥一阵,才分了开来。

任是非道:“风大哥,小弟给你介绍几位朋友。”把众人一一引见。风天南万未想到,除了公主,玄真道长和薛道衡这些传闻中的高人也到了,忙不迭行礼。相见毕,任是非把众人请进屋里奉茶。众人坐定,黄管家指挥佣人,送上茶水点心。公主,卫子夫等女眷,有丫头接到后面侍候去了。

众人刚叙得几句,黄管家进来,道:“主人,皇上驾到。”任是非一跃而起,喜道:“大哥。”声音刚落,刘彻道:“二弟,二弟,大哥你来了。”声音充满喜悦。皇上和皇后并肩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水成海,张百寿,李成云,李如风,朴天正,公孙山,熊连虎和黄山豹。众人见皇帝到来,尽皆站起。公主听说皇上驾到,也出来相见。

任是非道:“大哥。”扑在皇帝大哥怀里。数年来,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位知遇甚隆的皇帝大哥,师父自是要想,怕师父责罚,想起来就害怕,想得也就不多。皇帝大哥,甚得他心,尽给他好玩事,让他指挥千军万马,威风凛凛,其乐无穷,想得也就最多。乍见之下,激动不已,竟是垂下泪来。刘彻数年来甚是想念这位把弟,相见之下,甚是激动,把任是非仔细端详了一阵,道:“二弟,你长高了。我们比比,谁高些?”数年前,任是非曾和皇帝大哥比过高矮,两人背靠背一站,相比之下,任是非矮了半寸。

任是非见过皇帝大哥,向皇后施礼道:“小弟见过大嫂。”阿娇笑道:“二弟,你什么时候变得懂礼了?”皇后好玩,任是非胡闹,二人甚是相得,任是非一见大嫂,必然油腔滑调,胡扯一通,逗大嫂开心,象今天这样彬彬有礼,还是第一遭,阿娇竟以此取笑他。任是非道:“小弟胡闹,请大嫂不要见怪。”皇后笑道:“你也知道你胡闹了?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想逗任是非,任是非已没有往日那种玩劲,大觉没趣,向公主道:“大姊也来了。”公主施礼道:“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刘彻道:“大姊免礼。”皇后道:“大姊不要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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