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无咎前脚带着一群闹哄哄的熊孩子走人了,后脚老子和元始的脸都拉了下来,倒是通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兀自无声冷笑。
元始看了这个弟弟一眼,动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既然通天故意想要惹他生气,那他就偏偏不能生气,否则更让通天得意了。
可说是不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元始忍得十分辛苦,捏着酒盅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尤其走了乱腾的外宾,麒麟崖上却还是不得清静,盖因他和通天的弟子全都有幸出席,通天收的那帮徒弟中有许多元始眼中的粗鄙之士,先前鸿钧和计无咎在时他们不敢放肆,等两人走了,又喝了许多酒,便有修为浅薄者,维持不住法身,地上好几条大蛇在吐信,亦有羽族在扑腾翅膀。
等到一簇鸟毛飘飘悠悠落到他手中的酒盅里,元始终于忍无可忍,长袖一甩,怒斥道:“仙家清静之地,容此粗鄙之人纷乱,简直成何体统!”
此言一出,大殿上其乐融融的气氛一消而散,十几个乐而忘形恢复了原形的弟子吓得魂飞魄散,酒意尽去,连忙在殿下跪好,纷纷请罪。
通天面色一时间也阴沉了下来,虽说他也觉得几个弟子闹得没形了太过放肆,可他身为师父的尚且没说什么,元始就直接出声斥责,也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大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是当着师父的面训斥徒弟,只是毕竟是自己理亏,通天起身正想致歉,却听到元始继而道:“为兄早就告诉过你,此等披毛带甲之徒,湿生卵化之辈,根本不配当你我弟子,你荤素不忌,收容这等根脚浅薄之人,早晚会酿成大错,理应早日将其逐出师门!”
你训斥我徒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威逼我断绝与其的师徒关系,未免欺人太甚。通天至此勃然大怒,忍了半晌,把诸般难听的话都咽了下去,最终只是冷笑道:“既然我的弟子碍了师兄的眼,不配在这麒麟崖上待下去,那便算了,我自会带他们离去,另寻道场!”
自己徒弟元始看不上眼,横挑鼻子竖挑眼,这话通天老早就想说了,可念着三人兄弟情义,一直都忍了下来,此时却是忍无可忍,终于说了出来。
通天丢下一句话后,见元始沉默不语,也并无挽留自己之意,心灰意冷,轻哼一声,二话不说带着孔宣等一众弟子离开了麒麟崖。
老子围观了一场闹剧,心头如何琢磨不得而知,倒是等到通天走后,他也淡淡道:“三弟虽有些意气用事,可所言也未必有错。我观此地另有生灵孕育其中,只是被我三人的气运压制,无法脱困而出,倒不如就此散去。”
说罢老子也起身离开了。
三尊圣人走了两尊,麒麟崖上土灵气越发浓郁,这数千年来,它承受三清在此布道的功德,已然褪去周身缠绕的业力,灵智彻底苏醒,正中央土黄色麒麟状的石头最终褪变为一只土黄色的四脚麒麟,摇头摆尾活动活动筋骨,便朝着西昆仑方向而去。
计无咎并没有带着祖龙走远,而是静静等待着三清正式闹翻,果然紧接着就看到通天带着一大帮弟子怒气冲冲地离开麒麟崖,向着东方而行。
过了一会儿后便是老子孤零零独身一人行了出来,他倒是看不出喜怒,还有心情上前来同计无咎见礼。他早就算到通天和元始的冲突不可调和,兄弟分家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此番分开也未必是坏事。
老子另感应到有一处仙家福地可当自己的道场,同计无咎示意后,便朝着首阳山而去。
此时一道携有先天戊土之气的神魂从麒麟崖冲天而起,四不相立时发出愉悦的欢叫,撒开四蹄冲了上去,同那道神魂撞在一起,头上的角抵在一块,带着那道神魂开始转圈圈。
始麒麟初而也沉浸在脱困和见到儿子的喜悦中,顺势随着四不相一起转圈,转了十多圈后却觉得不对劲儿,尤其见儿子越转越带劲儿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开始纳闷他好端端地转圈干甚。
——在他自封麒麟崖之前,四不相还没有这个傻气兮兮的习惯的,始麒麟觉得这一定是计无咎和祖龙把自己儿子给养歪了,不禁暗自叹息。
四不相揪着他爹转了好多好多圈,转得十只小金乌都昏昏欲睡,蹲在灭世黑莲的花盘上缩成十只鹌鹑打盹了,方才平复了激动之情,缓缓停下了动作。
始麒麟给转得晕头转向差一点吐出来,他被封印了这么多年,身子骨都僵了,更别说冷不丁被带着转圈,缓了一缓才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向计无咎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