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便安心在娘家住下了。
头两个晚上,她都是在辗转反侧中渡过的。
从来没有想过,她对谢东篱有这样深的感情。
他才走了两天,她就已经相思成灾了……
第三个晚上,她去沈咏洁的烟波阁吃晚饭。
沈咏洁对他们姐弟俩道:“四喜在刑部大牢暴毙了。”
小磊的眼神黯了黯,默默地低头吃了一大口饭,才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从他将四喜送到刑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四喜活不了了。
当然,他现在已经想通了,四喜既然有胆子出来陷害他,那就应该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总不能既要做贼吃肉,又受不了被抓的时候被暴打的下场吧?
只是这是第一个由他送入黄泉路的人,他的心里肯定是很难平静的。
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但是跟他亲手杀的,没有差别。
盈袖看了小磊一眼,道:“她做出这种事,本来就只有两个结果,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你这个样子,是在遗憾死的不是你,而是她吗?”
这话已经很尖刻了。
小磊深吸一口气,摇头道:“当然不是。又不是我主动去害她的,我怎么会遗憾?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适应手里终结人命的感觉。
盈袖摸摸他的头,“吃饭吧,吃完去泡个澡,然后睡觉。明天起床,又是一条好汉。”
小磊心里一松,抬头对她笑着点头,重重地应了一声。
吃完晚饭,盈袖又陪着沈咏洁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到至贵堂歇息。
这个晚上,她入睡得比较早,而且还睡熟了。
只是到了后半夜,她突然听见耳边传来海水的沙沙声,跟涨潮一样。
她猛地睁开眼睛,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但是心里依然砰砰直跳。
再闭上眼,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就跟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做梦一样。
如果是以前,她还真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但是如今这样风声鹤唳的环境下,她半点也马虎不得。
盈袖悄悄起身,穿上衣裳,往至贵堂的后院行去。
至贵堂后院濒临一个海湾,以前是她跟师父经常见面的地方,那里的防守是最松懈的,几乎可以算没有防守。
但是因为有这样大的海湾做天然屏障,以前从来没有出过事。
盈袖推开至贵堂的后门,走到后廊的大红柱子后头,将头靠在上面,看着远处的海湾出神。
天上的圆月渐弯,洒下万点银辉,海上浪花点点,一阵阵往港湾的沙滩上掀动。
盈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往海面上掠过,望向对面的小山坡,那里有师父的住处,也就是谢东篱的一处小屋吧……
盈袖的嘴角翘了起来,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海上几个黑黢黢不断起伏的目标,好像并不是海浪的形状!
盈袖目光轻凝,往那几个起伏不定的黑影子看了过去。
居然是有人企图从海湾这边摸过来!
盈袖大怒,但这个时候,她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如果让人知道忠贞国夫人府半夜里内院进了贼,这盆脏水,可比四喜给小磊泼的那盆还要难以洗清!
盈袖暗暗后悔自己那身特制水靠留在谢家,没有带回来。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忙从袖袋里抽出一块丝巾,蒙在脸上,遮住大半个脸,然后将发髻打散,全数披在脑后,身上正好穿的是黑色紧身箭袖长袍和绑腿裤。这种打扮,晚上下海也行的。
盈袖的水性精熟,这里又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心念电转,已经想好了对付的法子,她马上回屋里找了自己以前用过的分水峨眉刺戴在两只手上,从后院溜了出去,一头扎入海里。
一到水里,她就如同潜龙入海,快速向那些人游过去!
那些人也是水性精熟的亡命之徒,这一次接了任务,要在忠贞国夫人府做一票大的,一个个兴奋得眼都红了。
他们嘴里咬着钢刀,在海水里拼命划水。
最前面游得最快的那个人眼看就要快到了,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一柄尖刺从他背后刺入,差一点从前胸透胸而过!
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看身后,就被人从嘴里夺了刀,一刀从他背后又捅了进去!
一股血水从海底冒了出来,带着腥味,渐渐在海面上扩散。
游在他后面的人看见了他的惨况,立刻游到一起,不敢再往前,而是背靠背在海里踩水,警惕地看着四周,不知道是被对方发现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海兽。
盈袖一口气从他们身边潜走,回到岸边,趴在卧牛石上,在心里慢慢计数,“五、四、三、二……”
“一”字还没有数出来,一道长长的鳍峰从远处箭一般游过来,奔着那群人去了。
盈袖笑了起来。
鲨鱼!
是鲨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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