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真人,您不觉得您今天有些太失态了吗。”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太多感情//色彩,他脸上的神色依旧沉静。只有被他握在手中的劫火剑能感受得到,沈厌夜的握力极大,渗出冷汗的手心也不断地在颤抖。沈莲不知沈厌夜到底是在强力克制着多大的愤怒,但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随意现身,因此只好暗暗地将今日之仇记在心里,等到来日必将让雨玲珑与灵宝真人十倍奉还!
在场诸人无一没有不看向灵宝真人。沈厌夜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太失态了——单凭在这种庄重的场合以那样的称呼来称呼一派之主,还辱及对方的门派先辈,不管两派之间关系如何,都是绝对不应该的。
“我的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不劳烦您告诉我,我自己清楚得很。而您对她的评价,沈厌夜会一字一句地记在心上,永志不忘。”
每说出一个字,沈厌夜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心而论,他并没有见过自己这位“母亲”,但是从玉铃儿等人对她的描述中,他足以看出她和《剑主》中那位孤身闯荡秘境、降服劫火妖剑的剑修一样,是一位强大、冷静、端庄,但是对于宗门的同袍又意外好说话的女子。
“纵然在下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但是我的宗门定当不会允许我虚与委蛇。今日之事,只能以战代和。两位掌门若是赏脸,便在在场诸位道友的见证下,我们比试一番吧。”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劫火剑的剑柄。只要这两人胆敢应战,那么劫火剑便会出鞘,他们会迎来最恐怖的死亡。
在其门人弟子面前,诛杀其门派掌门。
这会让本来就已经很深的仇怨变得再也无法挽回。
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事态在他能够控制之前,已经完全向着不可挽回的境地发展。
而如今,他只能感谢自己手中还有这把不世的妖剑,和曾立下咒约永不反噬的剑灵。
“厌夜!”无极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人怎么也没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仅仅停留在明虚期的沈厌夜,纵然取得了惜花剑,也绝无可能在两位渡劫期的修士左右围攻下有任何胜算!
“无极长老不必担心,厌夜自有分寸。”
沈厌夜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人,目光沉静,像是在看死人。
各种极端情绪在他的心头涌现,而他的手已经不再抖了,只是无比的冰凉,像是尸体。
“慢着!”
在众人的注视下,之前一直在旁边叹息的雨玲珑走了上来。她一把拉住还在和沈厌夜对峙的丈夫,那手指的力道几乎要把骨头捏断了,而看着沈厌夜的眼神也下降到了冰点。
“沈宗主。今日栖霞阁与凌霄剑派多有得罪,望太乙剑宗之主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栖霞阁愿意奉上十株碧月灵芝草,二十株三色凝月芽,一株九天玉兰蕊,还望沈宗主笑纳。”
“娘子?!你怎么……”他本想说“你怎么阻止我?难道我还打不过一个明虚期的小鬼”,就在自己妻子警告的目光下住了嘴,只是内心还是无比疑虑。
“一些礼物,无法表示愧疚之情。若有朝一日太乙剑宗有难,栖霞阁与凌霄剑派必当全力以赴,解太乙剑宗之围。”
“雨阁主深明大义,在下钦佩万分,只是这些礼物太过贵重,太乙剑宗无功受禄,总是不好的。还请雨阁主收回。”
见沈厌夜不为所动,雨玲珑暗暗咬了咬牙,连冷汗都要下来了。而她那个空有一身武力的鲁莽的丈夫还在轻轻捏她的手示意她根本不必如此示弱。对此,她真想拉着他的领子大吼一声:“你懂什么!!”
之前还没有仔细看。而就在沈厌夜微微将长剑推出剑鞘的瞬间,她看见了剑刃上攀缠的血色图腾。
那把剑……她绝无可能认错……
该死!如果早知沈厌夜居然取得了那把剑……她怎么都不可能会去挑衅这位少年宗主!
而沈厌夜完全没有和解的意思。他静静地盯着冷汗涔涔的雨玲珑,而对方在他的注视下移开了眼睛。
——不行了。看样子,本来想留到最后,让这位少年宗主颜面扫地的戏码,到时可以暂时用来拖一拖现在的危机。
“……这次,的确是栖霞阁和凌霄剑派有所不对。”她咬着牙,要用最大的力道控制自己,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并未打颤,“如果沈宗主认为今日非战不可,我二人本来愿意奉陪,毫无怨言。只是……沈宗主如今尚未弱冠,而我夫妇已修行千载。如若与沈宗主对敌,我们定然会占了便宜。”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沈厌夜的脸,就生怕他忽然爆发。
“因此……我希望我们的孙女、凌霄剑派与栖霞阁两派的继承人,与沈宗主修为相仿的璇玑出战。不知沈宗主意下如何?”
“我身为一派之主,两位却让与贵派的三代小辈比试?”终于,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沈厌夜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寒冷的笑意,“你们就不怕取了惜花剑的我,会立刻把她的头砍下来吗?”
“……这……这是自然的。”雨玲珑强笑,“因此,为了战斗的公平,还请您不要让惜花剑出鞘。”
——这也是她唯一所期望的!只要“惜花剑”不出鞘,一切都万事大吉,就算沈厌夜认为自己让他和璇玑战斗是看不起他,从今以后对两派使多大的绊子,她也认了!
“好。”沈厌夜的手指从腰间的佩剑上移开,“既然如此,我会与璇玑姑娘比试。只是两位千万要记住,今日之事,在下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