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

格林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心里斟酌，明明平常反应很快的他，此刻却感觉大脑里的齿轮全部锈死一般咔咔作响。

“您的意思是说……我不是混沌领主米斯里的后裔？”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教宗挑了一颗甜豆，毫无气质地扔进嘴里喀嘣喀嘣地嚼着，咽下去后，才抬起头来：“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吗？”

“不可以！”

“好吧。”老教宗叹了一口气，“我忽然有些后悔提到这件事情，因为我不知道该道歉还是恭喜。”

“你的确是他的后裔无疑。”

我……是混沌领主的后裔，我的父母……不是？

也就是说……

“我知道你很疑惑，但事实的确如此。”看到格林脸上阴晴不定，老教宗不得不开口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说到底我还是要为此而抱歉，我们的话题引出了一些我原本并未打算告诉你的事情——但我想你已经猜到了，你的父母，或者说你的真正父母，另有其人。”

“……我真正的，父母？”

“他们都是伟大的人，我的孩子，无论是你的亲身父母还是养父母。”休伯特?罗梅卡叹息了一声，目光落到一旁的深绿色的植物上，“二十五年前的那桩大事件，如果不是他们以身冒险，恐怕罗德兰不会有现在的安定。但也正是因为那件事。你才被托付给了你的养父母，兰斯和露西。”

兰斯，露西……

格林握拳顶在腿上。在少年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的样貌不断浮现出来，他记得当初泽戈尔有提到过这名字，然而那时的自己毫无印象，直到被老教宗点明，他才终于想起，这正是自己的父母——或者说。养父母的名字。

为什么会忘记呢？

他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灵魂融合的时候有所消散。也许是死过一次后记忆残缺，但已经不重要了。

这么多年来，自己被收养，而却完全不知情……

早就和少年融为一体的格林。即使理智上告诉自己，那和自己无关，可心里依然有种深受打击的沉重感。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

但当格林抬起头，看到老教宗的表情时，却很清楚地知道，从这位老人口里，不会再有更多的讯息了。

“您不会告诉我的……对吗？”

休伯特教宗看着这位少年。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他们都并非你曾经接触到的平凡人物。但我并不具备告诉你真相的权利，现在的结果是你的两对父母苦心孤诣所营造出来，都是为了能够保护你，我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血，这对你、对你的父母都不公平。”

格林深吸一口气，慢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么我会自己从二十五年前的事件查起。”

老教宗看着他，并没有劝阻他。

“但愿到你发现真相的时候。你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

金伦加的公爵领主猛地攥紧拳头。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牵扯到现在的我都不足以对抗的人物吗？这就是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老教宗依然选择尽可能延迟我知道真相的原因？

“既然是这样，关于增强我的力量，您有什么意见吗？”

格林忽然话锋一转，再不追问自己的身世问题。

老教宗眨了眨眼睛，略有些浑浊的眼珠中亮起一道光芒，似乎对于自己年轻的教子心态如此坚定感到不可思议。

“不愧是能被泽戈尔选中的孩子啊，本来我还埋怨他操之过急，现在看来，反倒是我老眼昏花了。”休伯特教宗嘬了一口茶，舒缓了一下这沉闷话题带来的压抑感，想了想措辞，慢慢说道：“一般而言，如果有年轻人这么问我，我肯定是要说让自己的心灵变得更强，不过显然对你来说有如放屁。”

格林抑郁的情感顿时一扫而空。

“笑什么笑，我是认真的。”老教宗翻了个白眼，看起来竟然和格林的招牌动作如出一辙。

“我知道我知道，心灵强悍其实就是精神的强韧，也就是更容易突破觉醒大门。”格林忍着笑意，用认真的态度回应道。

老教宗露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继续说道：“你和他们有着天堑之别，无论是资质天赋还是背景条件，你都有自己得天独厚的方面，所以我推荐你两点，其一是大势，我知道你是独立领主，领地的名字是金、金什么来着……”

“金伦加。”

“对，金伦加，我记得好像是被称作起源之城，新社会三巨头最初的据点。”

格林好悬没把刚喝进嘴的茶喷出来，这老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是片好地方，而且你和隆法家的那小子感情不错，王国边境的齐尚德领可以提供你很多帮助，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金伦加做大做强，将城堡打造得固若金汤，把城市营造得繁荣富庶，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一只绝对忠诚而又战斗力惊人的军队，这样才会让你的领土成为数一数二的独立势力，只要你把名声打出去，自然就会成为威慑，这样一来，即使你不在金伦加，也会让别人对你忌惮三分。再有一点，你现在身为罗德兰的公爵，尽管在大多数国内贵族眼中你只是名誉爵士，然而对于卡贝兹大陆绝大多数人而言，你就是王国最顶级的那批贵族，何况现在你还有小塞菲和洛华特的支持，只要罗德兰的大旗依然屹立不倒。别人就不会轻易动你，所以除了建设自己的领地外，我希望你有机会也向罗德兰伸出援手。你们之间的关系，绝不仅仅是一方的付出这么简单。”

“说白了，就是让金伦加变得令所有人敬畏，然后再和罗德兰保持同盟关系——唇亡齿寒的道理咯？”格林想了想，简单地归纳一下。

老教宗似乎对于他的总结还算认可。

“资源方面我们并不欠缺，附近的森林里有巨量的木材，金伦加已经在里面开设伐木场。另外我最近得到的消息，我们的人员在金伦加下方的山峦中发现了矿脉。我想很快也会有矿场建立，而资金这点，目前我们在出售森林中的珍稀香料，我也找到了擅长商业运作的专业‘人士’。想来想去，似乎唯一让我头疼的，就是兵源问题——金伦加很缺人口，也很缺兵啊。”

“人口问题并不难解决，眼下时局动荡，尤其是战争一起，总会有难民背井离乡，你大可以吸纳进自己的领土，退一万步说……你还可以购买奴隶。唉，换做平时，这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的。不过比起被那些卑鄙狠毒的贵族买走，你若是将奴隶买下，我想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是天赐的福分，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不要让我失望。”老教宗感慨一声，即便他贵为霍普教的教宗。有些事情也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不过现在的话题并非解放奴隶，所以休伯特很快换了问题。“人口不等于兵力，即使金伦加缺乏人口，依然有办法获得兵力——比如说雇佣军，比如说生物巢穴，甚至是吞并小型势力，不过这就要看你了，我的孩子，你究竟想要打造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呢？”

我想打造的军队？

格林刚要开口，却又不自觉地把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