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尉子惊喜地笑起来:“他答应了?”
“还没有。但不会拖太久。”安若鸿看了看颜尉子,表现得有些犹豫不决,“尉子,我是打算如果他加入进来——”
颜尉子愣了愣。等待安若鸿接下来的话。但她很快意识到安若鸿并不想说下去——她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淡淡的失落感掠过心头,然而她很快收起那种惆怅的情绪,看着安若鸿:“你想要他做二号负责人。”
“是的。”安若鸿并不避讳颜尉子的目光,“但仅仅是名义上的二号负责人。实际权力仍在你那里。他那样的人不会有心思处理具体事务,我只是想表达对他的尊重。毕竟……他有可能是我们这次计划里的关键人物。”
“我理解。我同意。”颜尉子笑起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但过了一会儿她也犹疑着说:“若鸿,我们的这个计划……你打算什么时候知会应决然。毕竟。他是我们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
安若鸿笑了笑,靠在了椅背上。他摆弄起手边的酒杯来,将颜尉子晾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应决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
他皱皱眉:“他这个人,人品方面,当然毋庸置疑。在这个世道。很难找到比他还公正善良的人了。但正因为他是这种人,所以他不可能带领我们走向最终胜利——消灭暴政,重建文明。”
“我们的本部在北方。但你看看北方现在是什么样子?在应决然的领导下毫无作为,甚至连一次像样的暴动都没有。不展示自己的力量,如何要更多的人相信我们?他想要我们藏好自己。但我却不想像一个老鼠那样过日子。我们该做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比如我们的这个计划。然后中都分部将获得无与伦比的影响力,我们将成为组织的最高负责人,或者至少,是组织在南部的最高负责人。我们应该带领这里的四万名同志走上另一条道路。”
颜尉子沉默一会儿,说:“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但是什么?”安若鸿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该知道应决然的态度。我们告诉他,咱们从真理之门的手里弄到了一种病毒并且把它改良了、有可能杀死那个暴君?想都不用想,他必然会阻止我们。他会说李真死去将会引发大混乱,人类移民工程会受到影响——这是借口而已。”
“他想要等移民工程结束再起事。但到了那时候不但是我们空闲下来了,那暴君也空闲下来了——他手中掌握的力量足以毁灭我们几百次!”安若鸿看着颜尉子,“但现在正是好机会。我们在中都,没人比我们更清楚如今那个工程进行到何种地步——外壳部分已经几乎完成,聚变发动机工程就要上马……这都是很久以前就成熟了的技术,绝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哪怕南方乱了,还有北方。而我们就可以将这个庞大的帝国掌握在手中!”
颜尉子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或者早就习惯在他的面前哑口无言。但今天安若鸿的情绪似乎格外亢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说上几句——这是她作为二号负责人的责任。
于是她说:“现在他手里的力量也可以毁灭我们几百次。但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安若鸿皱起了眉:“尉子,你对那个暴君心存幻想?你认为是他默许了我们的存在,打算在一切完成之后从皇座上走下来?不要忘了,垃圾从来不会自己走进垃圾堆,要有人将他扫进去!”
他随后冷笑:“应决然以大局为重,唯有我是不知轻重的小人么?我告诉你,我知道那暴君心里的想法——不得不说他玩弄人心很有一套。他默许了组织的存在,正是要你们这样想。你们这样想,就会对他心存幻想,所以我们的力量永远不可能发展得足够强大。应决然也上了他的当,所以一直在观望、在侥幸,在想着只要保留一颗‘火种’就好。但问题是,这颗火种随时可以被扑灭——你知道他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我们必须趁现在有所作为。”安若鸿总结似地说,“哪怕移民工程为此再耽搁上十年或者二十年——但我们还有三十年的时间!”
颜尉子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睛里有一团火焰。那是由野心与复仇的怒火组成的火焰。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再听进去什么,于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身退出了门。
“在背后狠狠地捅他一刀”。她想起安若鸿私下里对她说过的这句话来。她又想起他口中的“我们还有三十年的时间”——实际上那是那个“暴君”为人们争取来的。
她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安若鸿给她的感觉有点儿像一个人。
她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又走出几步之后想到他像谁了。
像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个“暴君”。这想法让她浑身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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