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再次打断的李秋禾眼里微微漾起愠意,不过脸上依旧保持微笑,“陈先生,我很理解您想帮助朋友的迫切心情,我也很同情王先生的遭遇,但也请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工作”两字被她咬得很重。
“更何况,我都还没问完,您就知道我想问什么了吗?难道您有特异功能不成?”李秋禾继续抢白,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李小姐,我知道你是个专业律师,不过我还是要对你的人品表示怀疑。的确,尽力帮委托人打官司是你份内的事,天经地义。但是,凡事都有道德底线,相信你们律师也一样,越过这个底线就是不道德了。”陈扬似乎忘记了自己做为证人的身份。
李秋禾面色变得有点尴尬,压低声音道:“陈先生,请您注意这是在什么场合,还有,请注意您的用词。”语带威胁之意。
陈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只不过,刚才在旁听席观完整个庭审过程后,他就估摸着这场官司赢不了了,自己出不出庭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本来都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的,但为了恶心一下李秋禾,帮老王夫妻俩出口恶气,他最终还是决定出庭走一遭。
“李秋禾律师,刚才你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妓女是弱势群体,需要人们的关爱和帮助,可是,我倒想问问你,既然你嘴上说得这么好听,可你之前在法对柳小环所做的又是些什么?说一套又做一套,你可真够虚伪的!”
陈扬的冷嘲热讽让李秋禾的脸色越来越黑,手里的钢笔几乎快被她掰断了。
“李律师,你如果用正常手段走正常途径赢得官司我并不介意,可是,你颠倒是非黑白,甚至还不择手段的攻击证人,你想过没有,你刚才在毫不客气的揭开一个弱智女流的心灵疮疤,会对她今后的人生造成多大的伤害?做为一个律师,你所谓的维护正义,锄强扶弱的职业操守在哪里?难道说在你眼里,只要能打赢官司,只要能顺利收到你的律师费,就可以置这些统统不顾吗?”
陈扬的连声质问让李秋禾如吞了只苍蝇般难受,可她偏偏找不出词来反驳。理屈词穷?对她来说,这可绝对是破天荒的。
“李律师,我就纳闷了,赢了官司你究竟能得多少律师费?哦,我再多问你一句,这种钱你拿着难道一点也不觉得烫手吗?值得你用自己的良心去交换吗?”
李秋禾现在总算明白了,这个男人纯粹是上来捣乱的或者说是来恶心自己的。幸好,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心态还没完全被搅乱,她很明智的没有继续跟陈扬纠缠下去,立刻转身向法官申请道:“审判长,这个证人严重侮辱了我的人格以及我做为一名专业律师的职业操守,我请求法庭即刻把他驱逐出去,另外,我保留起诉他侵犯我名誉权的权利!”
庄严威武的法,审判长可容不得陈扬大放阙词,当即同意了李秋禾的请求。
很快,接到命令的法警很礼貌的对陈扬示意,你可以离开了。
陈扬冲李秋禾发泄了一通怒火后,此刻心情不再向前面那么郁闷了,很配合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带笑容的向李秋禾道:“李律师,相信我,你一定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陈先生,就你刚才这句话,我已经可以告你恐吓罪,你必须立刻向我道歉,否则后果请你自负。”李秋禾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说道。
道歉?
陈扬嗤笑一声,“呵呵,要告我的话,请便。”
话一撂下,他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审判庭。
陈扬的这一番发人深省的话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正如人们常说的,法律是公正的,是讲究证据的。
所有过堂程序走完之后,双方的代表律师进行了最后的结案陈词。
经过之前的较量,原告方的代理律师卞律师已经放弃了针对被告进行刑事指控的第一项诉求,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索要赔偿金额上来。
颇让人意外的是,被告方只是稍微做做姿态争取了一下,在八十万这个赔偿金额上就松了口。然后双方很轻松的达成了一致意见。
法院最终的判决如下:
被告廖强故意伤人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2被告廖强虽然主观上伤人的动机不充分,但客观上还是对原告造成了实质伤害,致其身体受损严重,属过失伤人,要负大部分责任。
经双方协商一致同意,被告廖强支付原告王仲和医疗费、误工费等相关费用共计八十万元人民币。
4庭审费用由被告方全额承担。
尘埃落定后,卞律师大大的松了口气。站在他专业的律师角度上来说,能争取到这个金额已经相当不错了。同时,他还感到有些纳闷,因为他知道李秋禾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就是只能获得二十万左右的赔偿。
当然,卞律师并不知道,这多出来的六十万对方可不是白给的。
这六十万是个台阶,向陈扬示好的台阶。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陈扬的关系,以李秋禾的能力,恐怕卞律师顶多就只能争取到医疗费和误工费,能有两万块就不错了,那什么精神损失费想都别想。
只是,对方面子是给足了,但陈扬接不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扬和卞律师一行人刚出到法院门外,就接到了吴刚的电话。
“嗨,哥们,官司怎么样?”
“输了呗,还能怎样。”陈扬淡淡的回了一句。
“输了?怎么可能?”吴刚吃惊的提高了音量,“卞和平可是最擅长打这种讹钱官司的啊!”
“对方同意赔偿八十万,不过,人当庭释放了。”陈扬苦笑回道。
“靠!早说嘛,我还说呢,怎么可能会输啊!”吴刚显然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的,不枉他推荐一场,这个人情算是得了。
“你也觉得我打这场官司就为了那点钱吗?”陈扬反问道。
“怎么?你还真想把廖强送局子里去?哎,我跟你说,那廖强可是丁建国的铁子啊,没事别鸟那帮人,不值当。再说老王不是一点事没有吗。”吴刚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
“是吗?”陈扬不置可否的笑笑。
“要不,我想个辙帮你找回来?”吴刚似乎听出了陈扬挺不爽的,就又换了口风。
“那倒不必了。”陈扬当即拒绝道,他还没混到要让吴刚帮自己出头的份上。
“不用最好。”吴刚嘿嘿笑道,接着又酸溜溜说道,“哎,不过话说回来,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啊,到法院里头转个圈就讹了人八十万,换了是我,丁建国那傻叉怕是一毛钱都不肯拔哟!”
“行了,别说废话了,挂了。”陈扬也有点奇怪,暗地里琢磨起了丁建国的用意。他目前在陈家还没什么实际地位,接触不到核心圈子,自然不会知道丁副省长其实是陈系的人。
“哎哎,先别挂。”吴刚急急的喊了起来,“我在喜来登摆了桌庆功宴,卞和平他们我都叫上了,你不来可不成。”
庆功?
陈扬可没这心情,当即拒绝了。
挂断电话时,法院门口停下了两辆豪华轿车,一辆奥迪,一辆大奔。
他扭头一,原来是来接廖强等人的,丁建国居然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陈扬下意识的了一眼不远处的李秋禾,却发现李秋禾的目光也迅速地锁定住了自己。
与之前一直保持很克制的礼貌不同,出了庭的李秋禾似乎不再忌讳这么多了,目光冰冷的狠狠剜了陈扬一眼,毫不掩饰自己对陈扬的鄙夷。
丁建国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笑吟吟的走向陈扬,伸手致意道:“陈处长,你好。”
“你好。”陈扬也是一笑,礼貌的跟丁建国握了握手。
“既然碰上了,不如一块去吃个饭,这件小事就算是揭过了,ok?”丁建国发出了邀请。
“吃饭就改天吧,今儿还真不太合适。”陈扬微笑拒绝了。
见陈扬没把话说死,丁建国也不勉强,笑道:“好,那咱俩可先说好了,改天陈处长可别再拒人千里之外哦。”
陈扬眼角瞥了一眼廖强,那廖强立时就是一咯噔,心里暗骂不已,同时还很想不通,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丁哥对这个小处长怎么这么客气?八十万不多不少,也够自己肉痛很久了,尤其是这钱还花得这么不明不白,怪冤枉的,不就只是砸了一下脑门,那乡巴佬值这么多钱嘛。
陈扬收回目光转向丁建国,很爽快的应道:“好的,改天有时间再说吧!”
说完,转身就走。
经过李秋禾身旁时,他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转过头玩味道:“李律师,刚才在听你说要告我恐吓,咱俩也算是邻居,给个面子,律师函就塞我家信箱里吧,别往我单位寄了,好吗?”
李秋禾脸刷的一黑,轻哼了一声,把目光撇到了一旁。
陈扬微微一笑,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