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去帮我把闵柔同志叫到主桌上来。”叶城淡淡吩咐道。
王秘书顿时有些讶异,毕竟前边那姓闵的女人才让老板难堪了一回,就刚刚,开发区的其他常委都跟进来了就她还是没进来,这会儿
叶城似乎出了王秘书的犹豫和担心,但他丝毫不恼,而是胸有成竹道,“她会过来的。”说着,他嘴角不经意间,隐隐现出一丝淡然的笑容。
王秘书能跟在叶城身边,脑子自然灵光得很,这时似乎若有所悟,忙躬身应道:“好的,书记,我马上就过去。”
角落这一桌共有十二位同志就坐,都是平时跟陈扬比较交好的一些同志。所有人脸色低沉,你我,我你,都是哀叹一声时运不济,尽在不言中了。
咳~~咳~~!
这时,安静的氛围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
“小闵,你别喝这么多酒,陈书记的事儿,大家都很难过,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邢大姐眼圈红红的,边用手轻拍着闵柔的后背,一边体贴的递上一块纸巾给她擦嘴。
原来,闵柔也没有离开,而是如同丢了魂一样,在邢大姐和一帮亲近干部的,跑尾桌这里坐了下来。这时候虽然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但至少不像刚刚那样又哭又笑的说着些吓人的话了。
而刚才在台上的叶书记提议下,她竟然一口气把整杯茅台都干了。饶是她平日里酒量不错,但这一整杯二两白酒下肚,仍是烧得她喉咙滚烫起来。唯一的好处是,她那原本惨白一片的脸庞迅速就被血液染红了,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
闵柔接过纸巾,却没有擦嘴,只是轻轻揩了揩眼角,然后才抿了抿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没事的,邢大姐。”说完,便又拿起桌面上的茅台作势要给自己倒酒。
邢大姐吓得赶紧拦住她:“小闵,你别这样,喝坏了身体不值得啊。”
“邢大姐,你别拦着我,你不明白的,不,你们谁都不会明白的,我现在心里真的很难受”
闵柔用力的抓住瓶子,怎么也不肯放手。
邢大姐怔住,暗叹一声,妹子啊,我怎么会不明白
说起来,邢大姐跟闵柔认识都快七八年了,而闵柔平时也没什么朋友,就跟她关系很铁,堪比姐妹一般,几乎无话不谈。而邢大姐当然也知道闵柔一直以来都过得很辛苦,只是随着陈书记的出现,闵柔的生活才渐渐的发生了改变。
而以她跟闵柔的关系,自然不难瞧出闵柔八成跟陈书记有一腿。尤其是每当闵柔自己或者旁边有人提到陈书记时,闵柔那双迷死人的大眼睛总是一闪一闪的,很亮很明媚的样子,以她过来人的老辣目光,这小闵要是不喜欢人陈书记才真是怪事了,可现在
想到这,又到闵柔这副形如枯槁的模样,她就又忍不住要掉眼泪了。
“小闵咋命这么苦呢?还有陈书记,这么好的一个干部,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算了,喝醉了也好,不然,还真会憋出什么病来也不一定。”
她心里唉声叹气着,却缓缓把手松开了。反正待会儿若是闵柔真的喝得烂醉如泥,自己再尽力照着她吧。
邢大姐都不再劝了,旁边的几位男同志更张不了口了,只能着闵柔又倒了满满一玻璃杯,然后大口的灌了下去,紧接着便再次大声咳嗽起来。
唉
众人心中都是唏嘘不已。
就在大家都没什么办法劝下闵柔时,桌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闵柔同志,你好。”
一,原来是叶书记的秘书小王走了过来,正一脸温和的朝闵柔打着招呼呐。
可闵柔却恍若未闻,继续给自己倒酒。
“小闵,叶书记的秘书叫你呢。”
邢大姐轻轻扯了闵柔的袖子一下。
除了闵柔外,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陈老板跟叶书记间的瓜葛,这时见大领导的秘书都来了,便赶紧提醒了闵柔一声。毕竟陈老板虽然倒下了,但大家都还得继续生活不是?
闵柔总算抬起头来了,但瞥了一眼王秘书后,便又低下头继续倒酒去了。
王秘书被人晾在一旁,心中虽然不悦,但脸上没表现出来,而是也不管人喜不喜欢听,自顾自的把领导交代下来的事说了出来。
“闵柔同志,叶书记刚才交代了,让所有区党委常委都进包间去就餐。嗯,叶书记还有些话要跟常委们讲一下。”
“对不起,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
闵柔摇了摇头,说着又连声咳嗽起来。
王秘书也不勉强,只是环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位同志,然后淡淡说道:“嗯,对了,我这还有个事儿想私底下跟大家说一下,就是关于陈扬同志追悼会的。团中央方面已经确定下来了,追悼会就定在本周六,哦,也就是在后天中午两点,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可能不会对地方的同志开放。关于这个,前面叶书记已经跟区里的领导沟通过了。唉,实在是没有办法,大家节哀顺变吧。”
王秘书说完也不停留,转身便要离开。
闵柔的身子突然间轻轻震了一下,然后就见她有些慌乱的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王秘书,等等,我跟你一块过去。”
“好。”王秘书笑了一下,做个手势,“请。”
包间里,常委们对闵柔的到来显得很惊讶,但大多都是陈系人马,自然不会像叶城马仔那样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叶书记,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为什么我们地方的同志不能去参加陈扬的追悼会?陈书记怎么说也在我们开发区待了,难道我们想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行吗?”
闵柔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大声问道。
叶城目光柔和的着闵柔,一脸的平静,但却没有说话。
“闵柔同志,你怎么跟领导说话的?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正忙着帮叶城倒酒的张朝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站起来轻斥了一声。跟着还想接着喝斥,不想这时叶城却轻摆了下手,他赶紧把嘴闭上了,但仍是余怒未消,恨恨的坐了下来。
“闵柔同志,前面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不过你没来,现在我再说一次好了,嗯,是这样的,我们团委方面知道这个消息如果传开了,地方上肯定会有很多同志想过去悼念一下陈扬同志,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唉,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事实上,陈扬同志这次突遭不幸,我也感到很痛心,但是,真的很对不起大家了,希望大家都能够谅解一下。”
叶城侃侃说道,脸上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叶书记,真真的不行吗?”
闵柔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圆桌的边缘,指节都泛白了,颤声问道。
“唉”
叶城叹息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空位,“这样吧,你先坐下来再说,好吗?”说完,再次向闵柔,目光中却隐含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深意。
闵柔一下怔住,她知道叶城的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霎时间,她似乎全都明白过来了。
但遗憾的是,她用力的咬了咬下唇后,还是艰难无比的迈开了步子,朝叶城身边的空座位走了过去。
叶城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