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脑海中这些纷乱的念头抛开,回过头,重新回到赌桌上时,在场其余的公子小姐们现在却是一个比一个老实。
方才赌局开始前的爽朗笑容早就从他们各自脸上不翼而飞了,剩下的则是尴尬,懊恼,后悔等等诸多负面情绪夹杂在一起的复杂表情。即便还有在笑的,但那笑容已经很明显的变得干巴巴起来。
而其中又以郭大少最甚,虽然此刻他脸色还勉强能保持住刚才的那副风轻云淡,但实际情况却是,刚刚陈扬掀开底牌的那一瞬间,他差点当场失态的骂出声来,一张俊朗的白脸更是刷的一下变成了血红的猪肝色。
还好,他死死的控制住了自己,才没有出现输钱又输人的丢脸场面。
“呵呵,陈先生,你的运气真好,一对三就赢了这么多钱,说出去还真没人信啊。”
郭少强忍住心中滔天般的郁闷,强迫自己故作大方的向陈扬表示了祝贺,甚至还硬着头皮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来。只不过,他这话里的酸溜溜的味道,却是让人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都能闻得见。而且说真的,他不笑还好点,这一硬挤出来的笑,在旁人来,却是比哭还要难。
好在旁人也没工夫去细心观察他,毕竟其他人也输了不少,即便是那个最早阳痿的金少,也输了一千万。而这一千万完全是为了挣个面子,若不是考虑到家族的声望,他压根就不会参加这狗屁赌局,现在回头想想,就让他好一阵肝肠寸断啊
至于其他的焦少,吴少,两人也各自输了四千万,两人虽然也都肉痛不已,但还勉强能承受得住,了一眼金少,他们方才意识到这个港佬真他**够滑头啊
剩下的几位太子女们,这时候花容谈不上变色,但想要再如方才一样如盛开的牡丹却是再不可能了,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没半点精神了。
而陈扬却没工夫去理会他们的众生相,收回目光后,不动声色的向桌旁的众人,提醒了他们一声:“各位,还打算接着玩么?”
还玩?
众人闻听此言,心里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这一局已经玩掉了半条小命,再玩下去,可不得把小命交代在这儿了?再说了,你他娘的真当我们几个家里头是开印钞厂的吗?抢钱也不是向你这么抢的对不?
当然,想是这么想,不过众人脸上却是尽量不把这种郁闷到了极点的心情宣泄出来,一个个的莞尔表态道:“呵呵,今天有点晚了,改天吧,改天一定,一定。”
“是啊,虽然有点扫兴,但待会儿我还有点业务要跟广发证券的谭总聊聊,你们玩的话继续哈,可别管我,我可是真抽不出时间咯。”
“对了,西西,你不是说你有个叔叔也在,想要介绍给我认识的吗?咱们待会儿就过去吧,可别在长辈面前失了礼数哦。”
众人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假笑,嘴上则说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屁话,虽然可笑之极,但却是让现场气氛变得很是和谐起来。并且虽说他们此刻对陈扬已经恨得牙痒痒了,但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很得开的表情来,似乎也就输了百十来块钱的样子。其实输钱是一方面,另外更多的郁闷来自于他们本想好好,没曾想,却被别人狠狠的恶心了一把,这想想都让他们心里头郁闷得快要吐血。
好在这点门面工夫他们倒是个个都是高手,丝毫不出来半点对陈扬的不满。
“陈先生,一会儿我还有事可能得先失陪了,这几张支票您先拿着。”
香港金少大笔一挥,刷刷刷的连写了四五张支票,然后满头大汗的从支票簿撕下,从桌面上推到了陈扬面前。
陈扬连都没一眼,倒是项谨把这几张支票从台面上拿了起来,在手上过了一遍后,眉头不由轻皱起来,有些奇怪的嘀咕了一声:“呀,怎么这么多张啊?”跟着又向金少,诧异的问道,“金先生,能换成一张整票么?这么多张,装兜里都挺麻烦的呢。”
项谨话声落下,就只听“刷”的一声,金少的白脸顷刻间变得通红无比,羞愧万分的他,甚至连一些基本的社交礼节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红着张关公脸,女伴都没叫上就踉踉跄跄的落荒而逃了。
项谨顿时更觉诧异,不过在到金少狼狈不堪的身影远遁之后,她也只好悻悻的回过头,把金少的那几张支票都塞自己包里头了。
而金少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位输家这时也同样是羞愧万分,恨不得当场变成了隐形人。也难怪,要知道他们虽说手里头都有支票簿,但跟金少的情况也差不多,每张支票最多也就能签二百万到五百万不等,这几千万虽说还能支付,但光是跟这儿刷刷的猛签支票就够他们觉得丢人现眼的了。
果然,接下来,那焦少和吴少在众人的异样目光中,各自硬着头皮刷刷签了七八张支票后,干脆直接把薄薄的支票簿都留了下来,然后飞快的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要他们小命的偏厅。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们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陈扬了。
几个铁哥们走了以后,最后剩下的就是郭公子一个人了。
他这把牌郁闷之极的输了一亿四千万,几乎把大半身家都扔在了这里,真是辛辛苦苦到头,却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不过,在到方才几个哥们的窘迫情况后,这时他脸色稍微好了点,甚至有点庆幸自己输得够多了。至少,他觉得不用像这几个倒霉蛋那样,当场就写支票清还赌债。
“嗯,陈先生,这样吧,下个月十五号之前,我会把今天晚上输的钱打到您户头上的。”
他还算镇定的把刚才李子君说出来的话重复了一遍,相信既然陈扬默认了李子君的支付方式,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陈扬没开口说话,倒是项谨一脸奇怪的出言反问道:“郭先生,你不是吧,这点钱也要拖到下个月么?以你们天悦的实力,总不至于签个支票也不行的吧?”
靠,我要能签会不签给你吗
郭少心里堵得发慌,在肚子里大骂了起来,而眼前这个方才还觉得美丽动人的大美女,这会儿却是让他恨得没办法用语言形容了,难怪家里老人常说,最毒妇人心啊
当然,他脸上却还是一副镇定表情,不动声色的笑笑说道:“陈先生,以我们天悦跟贵市的关系,你总不会还担心我郭少华”
“算了,你写张欠条吧。”
陈扬摆了摆手,淡淡说了一句,打断了对方的话。
什么?
拜托,你可真敢说出口啊,让我堂堂天悦的大少爷写张欠条?
下一秒钟,郭少差点当场疯掉,一下子再也忍不住了,脸色刷的冷了下来,啪的一声,拍案而起,硬邦邦的冲陈扬说道:“抱歉,陈先生,欠条我是不会写的,我有我做人的原则和底线,而且,我可以这么认为,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陈扬抬眼向转瞬间变得怒不可遏的郭少,嘴角一勾,冷笑道:“郭总,你怎么认为那是你的事,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当然,如果你真不想写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郭少闻言,一肚子准备喷出来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却是半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呵呵,陈扬,你还别说,我之前也跟几个台湾商人打过一些交道,都挺有原则和底线的呢。”项谨抿嘴轻笑了一声,言语中极尽挖苦与讽刺之能事。
郭少气得浑身剧烈颤抖,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跟个愤怒的木桩一样杵在原地,脸色干巴巴的,其状瞧着让人唏嘘不已,而若是让他的那些员工们瞧见了,估计怎么都不会相信,他们那不可一世的小老板会落到今日这副窘迫难堪的田地。
终于,在僵持了足足两三分钟之后,郭少颤抖着掏出心爱的派克笔,死死的抿住嘴唇,手哆嗦着,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了这辈子第一张,同时他发誓是最后一张的欠条。
“很好。”
陈扬接过欠条,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而郭少则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大步走出了这间偏厅。
搞笑的是,貌似这间偏厅原先却是他自己安排订下来的,郭少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其中郁闷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旁人却是很难得知的了。
等人都走*了,项谨才转头了陈扬,柔声询问道:“咱们也回去了,好么?”边说着,目光若有若无的瞥了远处仍紧锁着门的洗手间方向一眼。
其实她并不认识颜玥,唯一见过的一次,也是在两年前了,就是闵柔搞出来的那次蛋糕事件上,当时颜玥也在场,只不过后来提前走人了,而且也没有表现出跟陈扬有什么暧昧关系。
只不过,以颜玥这种让女人都有几分嫉妒的天姿国色,虽只是两年前的匆匆一面,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出于女人特有的敏感,她刚才一进到这间偏厅,立刻就察觉到了颜玥的不对劲,而且似乎是跟陈扬有莫大关系。
因此,此间既然事情已经了结,她立刻就想到了要赶紧离开。
不说别的,她自认为自己的长相身材各方面都很出众了,可跟颜玥比起来,即使是同为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认,颜玥比她还要漂亮几分。
当然了,这其实只是她自己这么认为而已,说实话两个人间并没有什么可比性。颜玥的确是青春逼人,但项谨身上那种从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成熟-女人才特有的诱人魅力,却更让男人们心驰神往,比如陈扬就好这一口。
而且说真的,虽说这次见到颜玥时,这丫头已经比以前明显成熟了很多,也确实让陈扬很是惊艳了一下。但在他眼中,却还跟以前一样只是个小丫头罢了,跟他印象中的那个小玥,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到陈扬沉吟不语,只顾着抽烟,一副没听到自己说话的样子,项谨顿时就有些暗恼,皱眉道:“那个颜小姐我见过的,你跟她还有事要说,是么?”
陈扬这才回过神来,诧异的了她一眼,“什么颜小姐?”说完才反应过来,又向洗手间,道,“你说颜玥啊?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我刚才在想其他事情呢。”
他这倒没在说谎,前面郭少离去时候的阴狠目光让他不得不留个心眼,先不说别的,至少郭少的父亲这时还在宴会厅里,貌似还跟刘书记在一块,人家郭老板的儿子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指不定回头会怎么乱讲话呢。他刚才也是在仔细琢磨着,待会儿万一刘书记找自己单独聊聊,该怎么应付过去。
“你少在我跟前撒谎。”
项谨一脸的不信,娇嗔说道。
陈扬也不好多解释,这种事越解释就越见鬼。当即笑着轻拍了一下项谨白嫩如水的俏丽脸蛋,“信不信由你,快走吧。”
项谨没想到陈扬这人没个正行,刚刚还一本正经的,这会儿转个脸就对自己动手动脚,顿时俏丽一热,忙扭头躲开,啐了他一口:“你别胡来,还有人在的呢。”
陈扬哈哈一笑,从椅子上起了身,四下,厅里空空如也,除了自己和项谨二人,也就是依旧躲在厕所里的颜玥和李子君二女了,至于那个临时被抓来发牌的服务生,倒也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他下意识的往台面上扫了一眼,牌桌上还保持着方才的凌乱模样,而颜玥由于是提前离席的,她的那手牌并没有像郭少那样潇洒的扔到了弃牌堆里,而依旧是静静的平放在了台面上。
到这张底牌时,他目光顿时就是一滞,脑中不禁闪过方才颜玥愤然离席的一幕。
只是不知为何,他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底里的好奇,没有掀开牌底来。
在心里暗自轻叹了一声,才撇了撇嘴,转头冲项谨笑笑,“咱们走吧。”
“嗯。”
项谨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却是让陈扬先走了半步,她则伸手揭开了被颜玥压在最底下的那张牌,偷偷瞧了一眼。
是一张红心七。
也就是说,颜玥这手牌是三条七加两张散牌,稳稳的赢了陈扬的一对小三。
只是,这时候除了她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会主动弃牌了。
她真的只是怕输么?
没有人知道。
项谨轻轻抿了下嘴唇,把牌重新放下后,便快步跟上了陈扬。
两人也不耽搁,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偏厅门口。
“陈扬,你这就打算要走了吗?”
就在陈扬二人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的颜玥冷冷的声音。
陈扬回过头,却诧异的到,颜玥这时正气冲冲的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方才他也曾经坐过的那张沙发上,然后二话不说,抓起茶几上的一杯原本是郭少帮他准备的伏特加,一口就倒进了喉咙里。
烈酒刚一入喉,她就连连咳嗽起来。
“小玥,你别这样。”李子君在一旁劝道。
“你别管我。”
颜玥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目光阴冷的瞪着陈扬:“你留下来,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改天吧。”
陈扬淡淡应了一句,脸上不出任何表情。
“好,你不留下来是不是,那我把这些酒都喝光了”
颜玥冷冷说道,说完,劈手就又抓起了一杯伏特加,仰脖就倒进了嘴里。
啪
她用力把酒杯拍在了茶几上,目光依旧阴冷的盯着陈扬的背影。
“咱们走吧。”
陈扬对边上的项谨知会一声,大步离开了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