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当然不知道纪仙儿私底下在搞什么鬼,甚至连纪仙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好端端的放着个悠闲富足的阔太太不当,非要趟这趟浑水究竟是为什么?也许,她只是希望证明给陈扬,自己不是一个像陈扬说的那样,整天就只知道给他惹麻烦的人吧,毕竟陈扬到西州这几年来,一直跟李秋禾在谋划着些什么,她在眼里,虽然口中不说,但心里难免有时会感觉到有些失落,同样是女人,她并不认为自己比秋禾她们差,为什么陈扬有心事或者碰到难题从来都是找秋禾商量,却压根都懒得跟自己提一字半句呢。
说来也是巧了,因为她平时跟李秋禾关系不错,这次她到深市散了几天心,结果正好那几天秋禾没这么忙,专门陪她到处玩了玩,也提到了不少近段陈扬工作上碰到的麻烦,其中还特别感慨了一下南港的走私问题以及田青的案子让陈扬头疼不已,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纪仙儿在西州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倒也知道关于李秋禾所提的情况,而且田青她之前也是见过并且认识的,当时她就留了个心眼,又想起那日自己偶然间在南方大酒店碰到吴振邦以及那个香港黑社会大佬会面的事儿,心里就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两个人碰面会不会对陈扬不利,于是她赶紧找了个借口,急匆匆的就先行回到了岭西,回来后,马上就找了个私家侦探去查,国内不像香港这些地方,私家侦探是很少的,不过她经营酒店多年,不仅上层社会的名流结交了不少,甚至三教九流的人她也认识不少,就专门从江南省找了十好几个人来这边调查。
她其实也知道这不是她该干的事儿,也清楚要是被陈扬知道了自己准保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正所谓关心则乱,事关陈扬,她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而且她社会阅历丰富,深知很多事情官面人物不方便出面搞定的事情,往往花点小钱就轻松搞定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她这次的目标就锁定在了吴振邦身边的跟班,那个名叫高强的年轻男人身上。她相信,在金钱面前,很多人是很难抗拒得了的,十万不够,那就一百万,她总能从这个人口中得到她想要的信息。而且那日到高强在酒吧门口跟那个长得很白的年轻人吵架的那一幕,也让她记忆犹新,事后证明,这个白脸年轻人恰好就是西州警方公布出来的田青被杀案的真凶,这就容不得她不怀疑事有蹊跷了。
如果吴振邦和那个香港老头不是在暗中图谋什么事情也就罢了,但假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就必须得给陈扬提个醒了,现在她跟陈扬间闹点小别扭没啥,可真要是陈扬出了什么差池,那她才真是万念俱灰了,她跟秋禾的情况差不多,除了一个在老家颐养天年的奶奶之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陈扬了,在她心中,自己老公可是万万不能出任何事情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总是出人意料,就在她两手准备着,先摸清楚对方底细,再叫人替自己出面用钱砸倒高强时,先期摸底的那班人很快就搞到了一些她认为有用的消息,通过几天的秘密跟踪调查,这个高强果然是吴振邦身边最信任的跟班,也是平日里经常跟着吴振邦的那一大票随从的头儿,几乎吴振邦所到之处,高强都会出现在吴振邦身旁。这样来,只要搞定这个高强,就不难了解到一些有用的秘密。
正是抱着这种心态,纪仙儿这阵子啥事没干,就每天等着听手下花钱雇来的那票人给她汇报情况了。
今晚这个电话,也正是她雇佣的那家地下非法侦探社的吴社长,这吴社长叫吴勇,因为名字跟水浒传里头鼎鼎大名的军师吴用同音,就给自己安了个绰号叫“智多星”,很让手底下人无语,不过人倒是挺机灵的,出道十多年了,干这行经验相当丰富,之前一直接的主要是帮一些疑心自己老公出轨的富家太太抓小三的活儿,难得碰上纪仙儿这么个出手阔绰大方的老板,因此他对纪仙儿派的这个活儿很是上心,基本上每天都要汇报个三五次,本来按照原定计划,在摸清楚高强的出行规律后,这两天就要安排一个小弟去试探着接触一下高强,探探他的口风再说,万一这人是个异类,不喜欢钱咋办?可就是这两天工夫,被派去跟着高强的女朋友那个伙计发现,高强的女朋友拎着个诡异的黑色公文包去了趟他家附近的一家共商银行,拐弯抹角的跟旁边人一打听,才知道高强有这么个怪癖,每月定时到银行存钱,有时自己来,有时叫女朋友来。
这可是重大发现啊,吴社长收到消息后立刻汇报上来,这才有了方才的这通电话。
纪仙儿对这个情况也很重视,正巧高强今儿个就在这会所里头,那吴社长也就跟到了这条街上,她想了想,便干脆直接把吴社长叫到了包厢里来,想要当面问问情况,再研究一下下一步的工作,到底是继续先盯着人再说还是直接就找人跟高强接触,这她暂时还没决定下来。
可等这吴社长都兴冲冲的上了楼,她这才想起,自己真是太大意了,都忘了陈扬还在隔壁呢,若是被陈扬瞧见可不太好,虽然能解释得清,可事情没弄清楚前,她还不想跟陈扬解释什么,再说了,陈扬知道这事肯定又得数落自己。
于是等吴社长来了之后,她问了问情况后,就先结了帐,改变了继续跟着隔壁那俩人的初衷,想自个儿先溜号走人了。
“对了,吴勇,这张卡里有两万块钱,你先拿着,算是对你们社里伙计这段时间努力工作的一点奖励吧。”纪仙儿可没心情喊什么吴社长,直呼其名道
吴勇进包厢后一直老实站在边上,听到这才没几天工夫,老板不仅提前支付了0的佣金,现在又有奖金发,还一张口就是两万块,身宽体胖的他眼睛本来很小,可这时盯着纪仙儿手里的那张卡都冒绿光了,不过口中却不好意思的嗫喏道:怎么好意思,纪总,您,您太客气了”
纪仙儿“嗤”的一笑,“行了,你少拍我马屁,只要你们帮我办好了这件事,事成之后我再另外给你十万块钱奖金。”
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听到纪仙儿这话,吴社长浑身的红细胞都被激活了,满面红光,激动不已的拍胸口保证道:“纪总,您放心,您的事儿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的事儿,哥几个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把这事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再说了,您还是我老婆的衣食父母”
“诶,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又不是叫你去杀人放火,扯得上拼你这条命吗”纪仙儿不耐烦的打断他道,接着又道,“哦,对了还有,这差事你办完后,你的那份奖金我会直接给你家兰兰,你就别惦记着了啊。”
“啊?纪总您可别介”吴社长一听立马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他老婆李兰是凯悦岭西总店的一个大堂经理,也是有这层关系,他才揽到了这个大活儿,不过忙活了大半天,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交到老婆手里,真是命苦不能怨政府啊。
纪仙儿怕太打击他的工作热情,就莞尔道:“好了,最多我交待兰兰到时打发俩小钱你花花得了。”
吴社长闻言受打击的心灵这才好歹缓了过来,跟着又义愤填膺的拍马屁道:“纪总,我在家常听我老婆讲,您家里那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瞧您整天累死累活的工作,您爱人却是不事生产游手好闲的,太他**不地道了,您这般天仙似的人物能瞧得起他,算他祖坟冒青烟了,他还得瑟个**毛啊,听我老婆讲,您那位居然也敢在外头养小三,您给个话,真要是您这口气不顺,咱回头就帮您把那事一块办了”
纪仙儿听了先是一怔,紧接着等她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同时想到陈扬就在隔壁,赶紧出言冷声打断道:“吴勇你这夯货,你不要命了你,我老公现在就在隔壁呢”
虽说自打凯悦开张以来,自己一直就是孤身一人,但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可有不少,毕竟这么一个没结婚的美女老总总是会惹来很多闲言碎语的,她听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一笑了之罢了,而且传得最多最有市场的就是自己跟了个废材似的男人,偏巧这吴社长的老婆李兰也是她当年跟在她手底下混饭吃的一个小姐,现在从了良却还是很喜欢八卦,估计回家没事干就跟老公念叨这种八卦新闻,这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吴社长一不小心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心里暗暗懊恼不已,同时却又好奇不已,难不成纪总这不动声色的,是自个儿跑来捉奸来了?嗯,八成就是**,没事老子扯这干毛啊,别一会儿纪总生气起来,炒掉兰子就惨了,那可是一个月好几千块大洋呐。
想到这儿,赶紧补救道:“纪总,您别生气,瞧我这破嘴,我错了行不?”
纪仙儿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过多责备,只是警告道:“好了,以后别瞎乱讲话,我听到了没什么,叫我老公听了你们这样乱造谣,保管让你们好。”
“诶,诶,我知道了。”吴社长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应道。
纪仙儿说是这么说,不过刚才这鸟人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哼,这个没良心的不是一门心思的就只想着升官发财么,他要是真个敢没良心的甩了自己,自己说不得也得叫这些人天天去找茬,烦也得烦死他,让他知道老娘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谈完正事,她才拎起自己的皮包,又交代吴社长等自己走后半小时才能离开,这才神态从容的开门从包厢里走了出去。
可谁知道她刚开门就后悔了,原来好死不死的,正巧这时隔壁包厢门也是“嘭”的一声打开了,只见陈扬和李秋禾说笑着从隔壁走了出来,她立马就想退回来,可惜的是已经晚了,陈扬没第一时间到她,倒是李秋禾先发现了一袭黑裙低调打扮她,并且立马就惊讶不已的脱口喊了她一声:“呀,仙儿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
纪仙儿是进退两难,张口刚说了个“我”字就再说不下去了,因为陈扬已经闻声迅速转头瞪向了她,眼神中除了惊讶之外,就只剩下恼火了,哪里有半点的心疼。
更要命的是,陈扬的观察能力相当了得,眼神只在她脸上停留半秒不到,就滑到了她身后,饶是她已经拼命用身体遮挡着了,可陈扬还是轻而易举的从她未来得及关上的门缝里,瞧见了包厢里面貌似还坐着一个穿着整齐西装肥胖男人。
嘭
纪仙儿手一抖,赶紧把那丝门缝合上了,跟着就语无伦次的赶紧解释道:“你,你别瞎想啊,不是你想的那样,里面那个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碰巧在这里遇上的。”
这会儿她哪里还想得起自己跟陈扬间那点小小不快,只顾得赶紧给陈扬解释了。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么?呵呵,纪总你倒是挺有雅兴的,有时间跑来这里跟普通朋友喝酒唱歌,却没时间听个电话?”
陈扬冷冰冰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割在仙儿的心口上,而陈扬此刻脸上那副讥诮的冷笑也同样不似在作伪,似乎真就是想到那方面去了。
只一瞬间,仙儿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这事有点拎不清,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陈扬仅凭这么一眼就认定自己不忠,还是因为自己的过往经历,他压根就认定了自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么?
不仅是她,就连边上的李秋禾听后也是被陈扬的话惊得俏脸霍然变色,她跟纪仙儿关系很好,虽然也觉得有点奇怪,但自然不可能去疑心什么,当然,她更加不愿意相信陈扬是这么武断和小鸡肚肠的男人,而且,如今陈扬既然能仅凭一眼就认定仙儿姐是在跟男人偷偷幽会,那么将来自己若是跟人谈生意时碰巧遇上,或者有什么人传些风言风语到陈扬耳朵里,那陈扬指不定也同样会说出这番绝情的话来。
一念及此,没等纪仙儿开口,她就已经急急忙忙的在旁帮忙解释道:“陈扬,不是的,里面那个人我也认识的,真的就只是仙儿姐的一个普通朋友,你别这么说她好不好?”
其实她哪里认识里面的吴社长啊,这么说无非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好了,你认不认识里面的人有什么干系呢,咱们走吧。”
说着,他冲着瞠目结舌盯着他的纪仙儿冷笑了一下,然后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拔脚往走廊出口方向走去。但只走了两步,他却又再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秋禾没跟上来。
回头扫了一眼,果然到秋禾满脸焦急的,正一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模样,一手拉着仙儿的胳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仙儿更是满脸苍白,目光甚至有些怨毒的盯着自己,这让他一瞬间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硬起心肠,冷冷的呵斥一声道:“秋禾,你不想走了是么?那行,你就别跟过来,我自己一个人走好了。”
说罢,他没再停留,迈开大步就朝前走去。
见陈扬动真格的了,李秋禾才急眼了,一咬牙,急促的叮嘱纪仙儿一声:“仙儿姐,你先别急,也别胡思乱想,我立刻去帮你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回头马上就给你电话。”
话一扔下,她才一路小跑着快步跟了上去。
陈扬貌似一点也不想等她,脚下步子迈得飞快,下了楼之后,她好不容易才在街边撵上了陈扬,心里焦急万分的她也顾不上这街上人来人往了,二话不说就一把拽住了陈扬的胳膊,气愤不已的急忙解释道:“陈扬,仙儿姐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人,你刚才怎么能那样说她呢,你怎么能那么没良心,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子误会她,她该有多伤心啊”
说没到两句,她自己倒是眼圈一红,一下子没忍住,又气又急的赶忙蹲下身子,低着头,掩面轻泣了起来。
“诶,秋禾,你哭什么,你,你这”
陈扬见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可是真没想到,秋禾跟仙儿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这时也就只能也低下身子,伸手轻搂住秋禾抽搐不已的肩头,皱眉道:“秋禾,你也是的,你认识她多长时间,你了解她么?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又知道多少呢?”
李秋禾使劲的扭了下肩头,愤然泣声道:“我当然了解仙儿姐,总之她肯定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呜呜,我不管,你,你得马上上去跟仙儿姐说清楚,不然,不然我”
陈扬被气乐了:“不然你怎样?”
李秋禾边哭边道:“不然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我,我这就回去找仙儿姐,你今天能这么对仙儿姐,明天就能这么对我。”
陈扬闻言真是再想装也装不下去了,只好无奈的撇嘴苦笑道:“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成不,我刚才真没那么想,是你们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李秋禾的泣声顿时便小了几分,但还是哽咽着,抬起泪眼,不太敢相信的向陈扬:“你说真的么?你真没想到那地方去?”
陈扬哭笑不得:“我骗你干什么,仙儿跟了我都多少年了,她是什么女人我还不清楚么?退一万步讲,你就算跟我说若男跟别人跑了我也许会信,但仙儿嘛,我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李秋禾这才止住了泣声,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你别瞎说,若男姐也不会的。”跟着才扶着陈扬的胳膊重新站了起来,但还是有些犹疑不已的问道:“那你既然没误会她,方才为什么还要那么说她?”
“哼,她这阵子野惯了,不是成天不想回家么,那我倒要她还打算在外头待多久。”陈扬哼了一声说道,“也就是你中了她的蛊惑,现在居然还帮她撒起谎话来了,得了吧,你认识包厢里那胖子?还在街上哭个什么劲儿,你跟她关系有这么好吗?”
李秋禾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又嘴硬的小声嗔怪道:“你这人最可恶了,没事干就喜欢骗人”
“”陈扬没好气的笑了一声,然后便拉着李秋禾要往外面走,李秋禾就又是一怔,下意识扯住他,急道:“你怎么还要走啊?你不打算上去跟仙儿姐说清楚么?”
“好了,你就别瞎操心了,仙儿她脸皮薄,我再上去她肯定要躲着我,再说了,我本来就没打算上去哄她,你就瞧着好了,最多明天中午,等她想明白过来,就会乖乖的回家了。”
陈扬很自信的说道。他今晚在会所里乍然间碰到纪仙儿也确实是大吃了一惊,正如他方才所言,他当然不会相信仙儿真会跟一个胖男人在幽会,只是因为仙儿一声不吭的跑出去这么久,确实让他心里有些着恼,不就是那天自己心情不好说了她几句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至于跑出去气这么久么?这次若是不给她点颜色,她还真是反了天了她,不知道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女训》这本巨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