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见陈宫脸色严肃生冷,不好再继续刚才那通邀约,只得迂回话题:“吕布在并州二十余年,常为并州治下民生凋敝所苦,吕布领军剿黄巾、西羌、匈奴、鲜卑,遍行天下诸多郡县,所到之处,触目所及,皆如并州模样,唯有中牟县人人安居乐业,百姓丰裕富足,盗贼遁迹,路不拾遗,此皆公台治理有方,吕布深感钦佩。”
吕布原以为自己这一通赞扬会赢得陈宫的好感,谁知道,陈宫脸上没有半分松弛,冷冷地回道:“吕镇北不免有些过誉了。适才陈某已然说过,鄙县仅仅是民心安定,少有饿殍罢了。且这一切多赖任功曹之助,实非陈某一人之力。”
任峻见吕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怕这位浑身散发出无边杀气的悍将恼羞成怒,便笑着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县令生性谦卑,从不愿贪人之功,却常将自己的功劳分与下属,以治理地方而论,我家县令虽不涉实务,但他洞察时势,胸有大略,自他到任以来,借大户之粮救活无数流民,招揽流民耕田,寻无主之田地、种子、农具于流民,与之五五分成,又用流民耕田所得还于大户;编练县兵,除盗贼首恶,赦从贼之罪,给予他们种子农具,责令他们与流民一起耕田;抑制豪强,拉拢封赏善心护民的地方世家豪门,打击那些伤民、害民的豪强;如此这般,短短三年,中牟顿成一方安乐。只是我家县令生性嫉恶如仇,从不交接十常侍等奸宦党羽,又因打击地方豪强得罪袁氏一党,所以一直屈居县令之职。”
吕布听任峻这么一说,不禁对陈宫刮目相看,他有谋略,还有治政之才。任峻后来跟枣祗一起建议曹操大兴屯田,应该是受了陈宫此时招揽流民和从贼者耕田的影响;陈宫嫉恶如仇,抑制地方豪强,跟吕布的打算是一样。陈宫之所以在历史上没显示出治政之才,怕是吕布根本没有深信陈宫而未能用陈宫之计。
这样一个上马统军下马牧民的人才,甚是难得,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跟自己曾有一世之缘,为人又谦恭公正,用起来甚是放心,可是他会答应自己的邀请吗?
不等陈宫和吕布有任何表示,陈琳抢着把吕布对天下大势的分析以及未来招揽流民屯田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他想把这样一个目光远大心怀天下的主公推荐给自己的族内兄弟。
陈琳不仅妙笔生花,而且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一席话下来,吕布一言一行都被他赋予了忧国忧民、精忠报国的高大伟岸形象,让陈宫看吕布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原来有淡淡的不屑,现在却成了淡淡的钦佩。
吕布觉察到这种变化,心中大喜,便开口邀约道:“公台兄,如今先帝故去,天子年幼,汉室孱弱,地方诸侯多心怀异志,洛阳城内袁氏一党独揽朝政想架空皇室,洛阳城外有西凉董卓率十万虎狼之师图谋不轨,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君有大才,居于一县之长足以护佑一方,可无助于改善天下大势,不如前来助我,我欲任你做冀州别驾,你我同心协力,救国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陈宫陷入沉思,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过了很久,都没有决定。
吕布不禁有些叹息,难怪历史上荀攸说陈宫智迟,说陈宫虽然有智谋,但思考过多决定过缓常常错过战机,今日一见果然不是一个有决断力的人。
吕布真的很想拍着陈宫那迟缓的脑袋,跟他说:“陈公台,我是一个后知一千八百年的穿越分子,跟着我混比跟曹操之辈好上成千上万倍。”
但那只是一种幻想,他顶多只能做到跟陈琳那样说是受天帝启示而半点都不敢泄露什么穿越之类的荒唐言论,因为这是连后世和谐年间都被官方认定荒唐而限制播出的,何况这个孔子“子不语鬼怪乱力神”占据舆论界的二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