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雨来得快也去的快,未几,疾风卷着云雨一路向南去了,北边儿天上烈阳重现。
那侍女瞧了天晴,忙站起身,向曹颙纳了个万福,道:“多谢大人收留。奴婢告退。”
曹颙摇了摇头,指了指辫子,道:“曹某也得多谢姑娘。”
雨后的空气里飘着清新的泥土青草芳香,那侍女盈盈一笑,姗姗而去,曼妙的背影忽然让曹颙又想起了无忧无虑的江南岁月。
尚沉浸在对江南的无限眷恋中,忽然就见小满一身泥浆,一脚高一脚低的回来了,身上赫然几个泥脚印,走近了见他捂着的左脸也是肿的。
曹颙皱了眉,拉开他的手,见五指印记宛然,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没事!”小满挤出几分比哭还难道的笑来:“下雨路滑,跌了一跤!”
曹颙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小满。
小满在曹颙身边好几年,最是会看脸色的,知道自己这主子已经是恼了,不敢继续隐瞒。原来刚才送壶回来时赶上下雨,小满就被个同从水房回来的小厮叫去避雨。偏偏是镶黄旗护军的帐篷,问起小满是哪个营的,听说是曹颙的小厮,当然就有人恼了,骂小满狗奴才也敢进大爷的帐子,又大大咧咧地骂曹颙。小满听不过去,辩解了一句,就被打了几个巴掌,踹到帐篷外。
曹颙实在是很生气,早在出京前,纳兰富森就告诫过他,说是郭络罗家在镶黄旗很有权势,许多子侄在军中,让他小心点,避开这些人。
眼下,却不是避不避的问题,对方如此嚣张,难道还要让他忍下去不成。曹颙心中愤愤,再忍下去自己就要成老头,泥人还有三分土姓。
曹颙刚要询问小满详情,就听帐子外后人高声喊道:“曹颙,你给我出来!”
帐子外,来的是塔娜格格。她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不过十四、五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本十分清秀,但略显狂妄的神态破坏了这种美感。
除了塔娜,还有她的几位侍女推搡着一个女子跪下。那女子低着头,跪在泥泞中,衣服破败不堪,颈上一条鞭痕触目惊心。
虽然没有看到那地上女子的模样,但是凭着衣服打扮,曹颙认出这就是刚刚离开自己帐子不久的那个侍女。
塔娜仰着头,用手中的鞭子指了指地上的那个侍女,说:“我叫人送东西给你,偏这贱蹄子多事,想必是她说错了什么,你才不肯收我的东西。我已经罚了她了,让她过来给你磕头赔罪。”说完,示意跟着来的侍女将刚刚的那个荷包递给曹颙。
曹颙没有接过那荷包,也不去为那侍女求情,看这蒙古格格野蛮的做派,若是求情恐怕会害了她:“救格格之事,是卑职职责所在,不敢妄自受格格的赏赐。”
那塔娜满脸通红,怒道:“曹颙,你别给脸不要脸,凭什么只收宝雅的荷包,却不收我的,我今儿偏要给你!”
宝雅的荷包,这是哪儿跟哪儿,曹颙听得稀里糊涂。就听“踢踏踢踏”声想起,十来个镶黄旗军官走了过来。应是听到了塔娜与曹颙的争执,立刻像是劝架似的,将曹颙围堵起来。
曹颙见小满在旁着急的神色,心中有数,这些怕就是欺负小满的人,跟着小满过来,想找茬打架。小满想要上前护住曹颙,却被这些人推到在一边。曹颙向他使了个颜色,让他去找人来。
这里毕竟是营地,就是借这些家伙几个胆子,应该也不会在这里惹事。所以曹颙懒得推搡,任由人抓住了两个胳膊。
这些镶黄旗的人,应该是认识塔娜的,一脸巴结道:“格格息怒啊,犯不着和这混小子生气,要不您就赏他两鞭子,他自然就安分了!”
那塔娜格格本是爆炭脾气,执意送曹颙荷包又有另外一番小心思在里头,眼见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脸,哪里还忍得下,真就一鞭子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