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冲着杨麦香的背影扬声嘱咐道,“照顾好你冬儿妹妹啊,把年前娘在镇上买的那些零嘴都抓出来,分给她吃——”
杨麦香脆生生应了一声,便牵着比她小了一岁的钱冬儿玩去了。
“还是嫂子会教养拾掇娃子,瞧瞧麦香那丫头,水灵灵又爽利的小大人模样,那粉色碎花的小袄子一穿,咋看都显得鲜灵,都不像是咱庄户人家的闺女了,活脱脱就是那城里的小姐样哩——。哪像我家那丫头,都快十五的人了,就跟我一个模子长出来似的,黑不溜秋的,还尽显着土气,到现在亲事还没个着落呢,真是愁死人喽——”
杨春花性子本就有些粗拉拉的,又是在夫家当家做惯了主的,所以向来是心里想到啥就说啥,此刻便扯着自个儿嫂子和妹子随意言语道。
杨春妮满肚子的心事,不知该咋的开口跟自个儿嫂子言说,此时便咧着嘴,胡乱点头附和了一声,“是哩——”,可脸上的笑容却明显显得有些牵强。
王氏瞧着不免叹息一声,从炕尾的小柜子里抓了瓜子花生和自家炒制的蚕豆出来,摆在炕几上,招呼两个小姑子随意吃着玩耍。
眼瞅着小姑子杨春妮那一副要死不活,仿似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偏又不主动开口,王氏便出声问道,“家里是不是出啥事儿了?我瞧你这一脸的心事,中午饭都没好好吃上几口,到底是咋的了?”
见她犹犹豫豫的想开口,却又不说话,王氏便急了起来,“究竟是遇上啥难事了?你倒是开口说啊,不说,要旁人怎么帮你呢?莫不是你家那口子最近犯浑的厉害,冲你下手狠了?还是家里遭啥祸,过不下去,缺银钱使了?”
对于杨春妮,王氏是真的心里头实实在在的存了几分心疼和怜悯的,这小姑子打从在娘家的时候,就性子懦弱,没个主见,偏亲事上又被自己亲娘祸害,两度婚事上都极不顺利,命运实在让人悲怜。
一旁的杨春花也早就瞧出了些许,但她与杨春妮虽是亲生的姐妹,却在年岁上差着六七岁,出门也早,小时候又被亲娘逼着整日间干活,所以,也没啥时间和精力来处那姐妹之情。
因此,两人感情并不深厚,还抵不上王氏这个嫂子,所以就没有主动发问,但对于自家妹子的遭遇和处境,也非是全然不心疼在意。
此时听着王氏的询问,便也没再顾忌,跟着说道,“过日子都免不了磕磕绊绊的,实在遇上难事了,旁人帮扶一把,总是能过得去的。有啥事,你也别总憋在心里,赶紧说出来,兴许我跟嫂子也能帮着拿拿主意啊——”
杨春妮抬起头看一眼王氏,又瞅一下亲姐,突然就俯在炕几上大哭了起来,那呜呜咽咽的闷声,听得人心里头很不好受。
杨春花是个急性子,眼见着妹子哭了半晌,还是没有说上半个字,便想去扯了她起来,却被王氏眼神制止了,轻声叹道,“唉——,让她好好哭一哭吧,你妹子命苦心里更苦,这憋了许久的苦楚,也就只能在咱这儿畅畅快快的哭一场了——”
杨春妮听见了这话,埋着脸盘子在胳膊弯里,哭得越发的响动了起来,那凄苦酸楚的哭声,听得王氏两个也忍不住动容,跟着抹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