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子依然站在后面没吭声,陈满福却是脸上怒气未消的样子,问了起来,“春妮呢?人究竟咋样了?”
杨长生眉间更加蹙成一团,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开口回答什么,只领着众人进了屋,“在这西屋里躺着呢——,二叔,你们进来瞧瞧吧——”
一伙子人便跟着进了屋,杨春妮此时正躺在个破炕上没有动静,身下只铺了张破草席子,一张脸白的跟张纸似的,嘴唇也脱了血色,身上的衣裳也多是污烂,想是杨长生一个大老爷们不方便给脱换,炕沿上守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小脸上皆挂着几行泪痕,此时正怯生生的看着这一群人走进来,都不敢说话。
王氏和郭氏两个本就是妇人心软,瞧着这一幕,更是觉着无比的心酸,均忍不住热泪涌上了眼眶。
“他爹——,妮儿咋还睡着呢?请郎中来看过了没有?”乍一看去,倒也看不出啥伤痕来,王氏便颤着音的问了句。
杨长生弯着腰,轻轻拨开了杨春妮脑袋顶上的一撮头发,指着那两寸来长的伤口,说道,“前头半个时辰左右,郎中刚走,主要就是这头上的伤,失血过多,先前的我也不知数,就我刚刚给擦洗的功夫,流了不止一碗血了。
至于旁的,那郎中是个男人,也不能掀了衣裳去查看,就只开了些补血气的草药,让好好静养,多弄点有营养的吃食补补。
不过,他临走前倒是也留了一罐子治外伤的药膏,嘱咐了,让找人赶紧查看仔细了,倘若身上还有别的伤处,也得赶紧处理了抹上药膏子——”
众人随着视线看去,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伤痕到现在还在往外头渗着血水呢,王氏心里发疼,不禁捂着嘴哭咽了出声。
“他娘——,你先别哭了,赶紧给春妮先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好好看看她身上还有多少旁的伤处?那郎中都说了,春妮脉相虚弱,十有*,身上绝不止这脑袋上的一处伤。”杨长生开口说道。
听了这话,王氏便也不再耽搁,拉着郭氏,两人出来进去的打了水,就要给杨春妮擦擦身子,陈满福几个便也不在屋里站着,都移到了院子里。
“那混账东西呢?咋的我们来了这么久的功夫,也不见他滚出来。莫不是欺了咱家的人,却缩起头来不敢出来了——”一出了屋子,陈满福便蕴含着怒气的吼了句。
杨长生鼓着个腮帮子,闷哼着回道,“我来的时候,那畜生就灌完了黄汤,躺在炕上不醒人事了——,春妮就倒在屋里的地上,两个孩子也不懂事儿,光晓得坐在地上嚎着,要不是我今儿个恰巧过来碰上了,还不晓得春妮要落个啥子下场哩——”
说起这个,杨长生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偏那罪魁祸首喝的人事不省的,摊在那里就跟个死人似的,他刚才又只能先顾着杨春妮这头,所以,这会子也是憋了一胸腔的气,就等着王氏过来接手了过去,再去找那混账东西算账。
“那咱春妮到底是不是他动手给打成这样的?要真是他动的手,咱咋的也不能饶了他去——”陈满福想了下,还是开口问了句。
杨长生点着头给了答案,“两个孩子都在旁边看到了,我刚刚也哄着问了几句,确实是孩子他爹给打的,好像是春妮见他喝的多了,就过去劝了两句,但劝没劝住,倒是让那畜生给拽着好一顿打,那脑袋上恁大的缝,就是那王八犊子玩意儿,拿那酒罐子给朝脑门上砸的——”
话已至此,也不必再多问了,众人皆是听得火气上涌,只杨老爷子在后面站着,面上看不出颜色。
“既是这样,咱还废啥子话,赶紧领着咱们去瞧瞧那挺尸的混账东西,我就不信了,咱今儿个这么多人,还整治不了他一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陈满福发了话,于是,几个老爷们便由杨长生领着去了东屋。
王氏小心翼翼的给杨春妮脱了衣裳,又细细的给她擦洗了一遍,那映入眼帘的满身淤青的伤痕,简直要让王氏和郭氏两人看的窒息,尤其是翻过面去,那背上密密麻麻的紫色和青色,甚至还有些突起的肿块,整个背上瞧下来,竟是没有一块超过巴掌大的地儿的好皮肤了。
还有,那肩上,胳膊上,腿上的伤,颜色深深浅浅的,看着就不像是同一个时间里弄的。
王氏瞧着,那拿着帕子的右手都止不住的发颤,心里一口一口的抽着凉气,却是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