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荒凉,杂草丛生,叶衾寒骑马越往东南行,越是一片萧索。这本就是一个朝代更迭频繁,英雄四起的年代,每逢这样的时代,就会有很多有趣的故事,但也会死很多人。这样的大背景下,如果你没有足够保命的本事,那只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被他人的刀俎随意宰割。
越接近风神坳,风势就越大风声呼啸,枯败的草茎、花朵随风飘扬,忽起忽落,几许诗意,又有几丝凄凉。等叶衾寒看到平地蓦然凸起的山峰时,离风神坳不足三里,那窄小的入口,如魔鬼张开的嘴,要将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吸食进去。叶衾寒下了马,凝视半晌,向着那窄小的入口走去,而陪伴他来的那匹马,悲鸣一声,扭头跑了回去,它四肢奋力跨越,但速度与来时相比却慢了不止一倍。
叶衾寒越靠近风神坳的入口,风势的凌厉就越发显现,在步入进去的时候,风力真的达到了如刀的境地。若没有武功根基的人,在这里面行走,肯定会被吹得飞起来,撞在两侧的石壁上性命堪忧。叶衾寒暗赞良若风选择的练功之地,这里实在是一个不容易被打扰的地方,想到自己当时在瀑布激流中练剑,被人当成疯子,叶衾寒不禁苦笑。
入口有三百丈,每走一步,就像是受刑一般,叶衾寒穿过这入口后,风势顿小,外面若是地狱,这里即便算不上天堂,也是祥和平静的人间。这里就像一个天然形成的院落,中间有一湖潭水,涟漪不断,自然就是碧渊潭。碧渊潭旁,有两间茅舍,前面有一英俊男子,一身白衣,他正伸出长剑缓缓刺入水里,在水中搅动了片刻,拔出来时,剑尖已有了条尚未死绝的一尺长的鱼。这个人,当然是良若风。
良若风脸若冠玉,目如朗星,一身白衣下显得温文尔雅,他摘下剑尖上的鱼,看着叶衾寒,问道:“叶衾寒?”
“是。”叶衾寒答。
良若风将剑随意掷在地上,一没入地至剑柄:“远道而来,吃条碧渊潭的鱼怎样?”
叶衾寒摇摇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堂堂叶衾寒,初入江湖就先杀了段星宇,张一鸣,你要做的事,在江湖上当然成不了秘密。”良若风话锋一转,又道:“但我叔叔早在你杀段星宇前就已经仙逝,迄今,有四年了。”
“他怎么死的。”叶衾寒显然不相信,他一直是将良傲天视为第一号仇敌,他这时候来找良傲天,是经过深思熟虑。自他杀过段星宇等人后,江湖上都猜测良傲天也不是叶衾寒对手,这无疑会给良傲天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而这恰恰是对叶衾寒有利的。但如今,叶衾寒听到良傲天死去的消息时,心中并无快意,他在脑海中设想了很多遍自己杀良傲天的情景,这一切都落空了。
“被人暗算中伤,没撑到一个月。”良若风神色黯然。
“凶手是谁?”
“不知道。”良若风双眼精光四射,紧紧盯着叶衾寒道:“你不信他死了?”
“信,良傲天不会诈死,你也不像是一个说谎的人。”叶衾寒心中也是这样想,他刚进入风神坳,看到良若风时,就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人。人这一生,总会遇到一些第一眼看到就信任的人,遇到这种人,往往有两种结果,一是双方成为好兄弟,可以同生共死,二就是双方反目,你死我活。
叶衾寒不希望盒良若风有过多的交集,无论是兄弟还是仇人。现在良傲天已死,那么叶衾寒最后一个仇人就是东海的霸主虚子海。
“你要走?”良若风看着转身的叶衾寒问道。
“当然要走。”
“武当和华山都以剑为宗,张一鸣死在了你的剑下。”良若风抚摸着自己的剑,这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但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自己所爱的女人。
叶衾寒明白良若风的意思,他要向自己比剑。这时候,良若风还在看着自己的剑,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剑才是他的全部,叶衾寒忽然明白了谢飞鹏说的话,良若风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他拿着剑的时候,眼中只有剑,那么他跟人决斗的时候,想着的就是打败或者杀死对方。这种时候,这种人,根本不会为自己考虑,胜则生,败则死,是他们唯一的信条。叶衾寒本以为自己也尊奉胜则生,败则死的信条。现在,他觉得这条准则只有良若风更合适,或者可以说,叶衾寒所见到的的人中,只有良若风是这种人。
两个人都沉默了,潭中的涟漪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就是为了给两人营造紧张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