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掉马甲了?!
陈白起被吓个猝不及防,脑袋一时之间混乱成浆糊,张嘴几度出声,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但好在她心理素质是铁打的,很快,她便打好腹稿,最终还是打算矢口否认,但不等她“狡辩”,孟尝君却一个“晃啷”不稳,便仰后倒了下去。
陈白起立即赶过去,及时抱住了晕倒的孟尝君,盯着他双目紧闭、唇色泛乌的脸,她一时无语。
“怎么会喊我小妖呢……”
难不成又认错人了?
陈白起只能这样先猜测着。
她将人重新又弄进洞中摆好姿势躺平,刚起身时,便听到她身后一道幽幽沙哑的男声响起。
“刚才的曲子叫什么?”
陈白起回头望过去,却见不知何时赢稷已醒,他此时正盘腿坐于茅草上,墨发散乱披肩,一张经姒姜粉饰得普通、寡淡的面容却透出别样的高岭峻然。
他眼神清明,笔直地看着她。
“你醒了?”陈白起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她抿唇笑了一下,眸色黯了黯,回道:“凤求凰。”
“何意?”
不知他为何对这首曲子如此感兴趣,执着再问,她眼珠一转,道:“求偶……吧。”
赢稷垂眸似默了一下,然后再抬眼,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对着孟尝君唱一支求偶的诗曲?”
陈白起一笑,倒是没有料到他关注的点是这个,不过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解释或者羞赧尴尬,而是如寻常一般态度道:“方才你一直在洞中听?我唱得很轻,还以为没人听得见呢。”
赢稷眉宇沉寂,留着刀锋刻下的两道凌厉,他淡淡道:“我耳力很好。”
陈白起挑眉,不仅是耳力好吧,她分明已经弄昏了所有人,让他们“睡”得更深沉一些,只怕会有人察觉打扰了他们,却不料,还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不得不说,赢稷可能比她想象中更加难以应付啊,无论是意志还是武功,连精神力都非同一般。
“好听吗?”陈白起问。
黯淡的洞内,彼此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所映入对方的形象都是朦胧模糊的,但声音在静谧的洞中却是十分清晰,连每一次加重的语气,每一个停顿的迟疑,或者含笑、带种某种深意的询问,那都是一阅无余。
赢稷一哑,他看向她的方向眯了眯眼,淡淡的月光像给黑沉的地面朦了一层透明的白纱,而她离洞口很近,细白的皮肤约有一半被染上一层乳白色泽。
他发现她此刻是笑意吟吟,而他从那张脸上,看不到她底下的情绪与想法。
可赢稷并非一般人,他谙悉人心可不比陈白起浅,他见陈白起端着一副虚伪面庞与他迂回谈笑,便知其实她内心只怕早已对他隔了千重山,再聊下去,也不过是一种你来我回的口头答话罢了。
如此一想,赢稷顿时也没了回话的兴致,他一翻身便闭目而卧。
见赢稷自感无趣不再与她搭话,陈白起这才收回了脸上的笑意,她低头看向旁边昏迷的孟尝君,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有些发烫,不过先前服用的退烧药还有效性,只待好生休息一夜,明日应当就能清醒过来。
后半夜,洞窟内灌风细密,直钻人衣缝脚底,孟尝君似有些冷,便朝她挨近,他身子拱了拱,毛毯便从身上滑落了下去,陈白起半睡半梦中也投注了一半意识在他身上,因此察觉到了,于是她眼都没睁,又替他重新扯上盖好。
由于她的动作挨得他极近,他像感应到温暖源一样趁势抱住了她,她身上暖意十分煨贴,并且她的气息软甜、带着淡淡的草木花蕤清香,十分怡人,令他莫名感到十分熟悉与安心。
老实说,被人捆于怀中而眠并不太舒服,手脚都伸张不开来,但陈白起着实困得紧,再加上她如今男儿身,又视孟尝君为主公,便没顾忌着男女设防,折腾一日更没精力推开他了,便将手搭在他腰间,呼呼睡去。
翌日。
陈白起是被热醒的,她背脊汗如雨下,额发都湿黏住了面颊,如同夏天被裹在一棉被中烘烤着,她难受地睁了睁眼,第一眼便看到了一截冒着青须胡渣的下巴。
她愣了一下,视线顺势而上,则看到了一张十分陌生、但她转瞬又认出的脸来。
她此刻被人抱得紧实,手脚都动不了。
手被他的手臂挟在腰间,双腿也被他的大腿给夹着,她完全就沦落成一个人型抱枕的待遇。
她说她怎么能热成这样,敢情是这么一回事。
这七、八月间的气候虽赶不上一年头最火热,却太阳升起来时也是火辣灼背的,气温一升上来,哪怕洞窟内要比外面凉快些,但也禁不住被一具血气方刚的男性身躯紧紧抱住密不透风。
她呼了一口气,抽出双臂挣开了他,正准备爬坐起来,却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
“啊——”
陈白起只觉头皮一麻,倒不是被吓的,而是洞内无限的回音扩大,令那道惨叫听起来如同厉鬼索命似的。
她忙回过头,只见有三两人手脚并用,慌乱地爬站起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吓跟恐怖。
陈白起不解,她站起来后便快步上前,却见更深处的隧洞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索索悉悉,沙沙响动。
这时洞内不管是睡着或者刚醒来的人都不明所以地靠拢过来。
“发生何事,可是那群蛮夷又来了!?”
“叫什么,洞内可有什么?”
眼见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但一开始尖叫的人却哆嗦着嗓音,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只一脸不忍直视地指着洞内,手指抖得跟触电似的。
之前被困于洞中的人也陆陆续续醒了过来,迷药一过,他们只觉头重脚轻,其它倒是无碍。
这会儿他们甚至还没有搞清楚自己何时变换了位置,躺在这茅草堆上,便见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聚在一块儿,朝着内洞的方向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