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颜师古摆了摆手,对夏鸿升道:“静石,你且继续来从这盐土中制盐出来,将过程讲解于老夫等听来。”
夏鸿升了头,带着三个人重又回到了院子里,然后指着那两个大木桶,道:“其实过程很简单,先要将盐矿磨碎成盐土——学生买来的直接就是盐土了——将盐土倒入这两个木桶里面,不停搅拌使其充分溶于水中。这是第一步。”
完,夏鸿升又取出来那两块麻布来,将麻布蒙到了桶口,又讲到:“第二个步骤是过滤,盐土中的杂质太多,除了盐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矿物成分,麻布能很好的将那些颗粒大的成分过滤出来。”
着,夏鸿升开始过滤起桶中的盐水来,徐齐贤也跑出来了,四个人紧紧的盯着夏鸿升的一举一动。夏鸿升过滤几次,然后取下了麻布来,此时再看麻布,原本干干净净的麻布上,已然全是渣滓了。
“这些是大的颗粒,都是有毒的矿物,若是直接吃盐土,就把这些东西也都给吃下去了。”夏鸿升一边换过两块干净的麻布,一边解释道:“但是还不行,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毒物,需要用木炭过滤掉。”
将麻布里包裹进碎木炭,又将盐水过滤了许多遍,直到变成淡青色的液体了,这才停罢。
“这最后一步,就是把过滤剩下的这些盐水放到锅中熬煮了,等到水熬煮干,好盐就出来了。”徐齐贤很有颜色的帮助夏鸿升将那最后过滤后剩下的一桶多盐水倒入了锅里,熬煮了起来。
完成了这一切,夏鸿升又将四人请回了桌子边坐了下来。
“静石,莫要怪老夫等如此失态,你年纪尚轻,不知道因为这缺盐,害死了多少的人。”坐下之后,颜师古一脸悲戚哀容的向夏鸿升道,其他几人也都是一脸同样的神情,却听颜师古继续道:“海盐难入,百姓缺盐,若不进盐,则全身浮肿,黄发孩童就两眼昏花不能辨物,只能食用盐土,盐土亦有毒性,长吃则浑身紫淤,口舌发僵,最终毒发而死。前隋炀帝三征高丽,数十万大军聚于辽东。辽东天寒,海船不进,大军粮草短缺,其中更是再无半粒盐土,将士由此生病,孱弱无力,无法作战,加上天寒地冻,死伤无数,化作一片枯骨。如今,我大唐立国,虽暂得安宁,然周边之国,尤以西边突厥、薛延陀、吐谷浑为主,早晚必有一战。西边的军中,只怕比关中百姓更加缺盐,然西域各地遍地盐土,若是能有此法,不仅能解大军无盐之困,我大唐岂不也凭添无数盐田,百姓不再无盐可食?到时候,这份功劳,便是封侯进爵也不为过!”
几人讲话间,颜师古老夫子坐不住了,非要去亲眼看那盐被煮出来,几人进入了灶火,但见随着锅里的水汽逐渐蒸发,洁白的盐结晶渐渐析出,四个人睁大了眼睛,那个中年文士伸出手指头很是不顾形象的沾了些许唾沫,蘸了一锅里出现的洁白盐晶尝尝,顿时激动的看向了其他几人:“这真是盐!不会有错,这真是盐!”
颜老夫子的身体跟抖筛子似的,一脸晕红,两只眼睛瞪的老大,一手指着锅里的细盐,一手用力的捻着自己的胡子,半天没出话来,等到手都抖的拔掉了好几根胡子,夏鸿升担心的都想要去掐他的人中了,这才颤颤巍巍的声音挤出几个字来:“这矿中取盐之法,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老夫……静石,好!老夫甚慰!静石,此法……”
夏鸿升明白颜老夫子的意思,于是拱拱手笑道:“这制盐之法,自然是由颜师处置,若是能传出去,惠及百姓,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颜老夫子一个劲儿的笑,笑的眼睛都没有了,看着夏鸿升的眼神跟看一个宝贝似的,令夏鸿升心里发慌。
另外那两个人半晌没有吭声,良久,就见徐齐贤的伯父突然后退一步弯下了要来,长施一礼,喟然叹道:“老夫替天下黎民,谢过夏贤侄了!好一个目视苍生,胸怀天下的夏静石,制盐之法与贤侄之名,必将永留青史!”
“徐伯伯,不敢当!”夏鸿升赶紧躲开,颜老夫子畅然而笑:“可惜此间无酒!也罢,且将方才的吃食弄出几碗,老夫今日心怀舒畅,当开怀痛吃三大碗,哈哈哈哈!……”
夏鸿升顿时无语,差儿没忍住翻出一个白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