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指着那层油,年轻士子冷冷的道:“你既说此钱乃是你所带来,那不知这水上之油是来自何处?这钱上的膻味又源于哪里?莫非你家所用之钱,皆存于羊腹中不成?!”
围观的百姓这时均已恍然大悟,一面鼓掌一面纷纷喊着:“公子明断!公子大才!这无赖要贪人钱财,将他送到官府去!将他送到官府去!”
一旁的屠户则是感激万分,连连搓着手不知如何相谢,情急之下竟给年轻人跪了下去,口中连称:“多谢公子,多谢恩人。”
年轻人玉面之上微微有些红润,神色之间不免略露骄傲之色,一面请屠户起身,一面冷冷的对那家仆道:“事到如今尔还有何狡辩之词?”
那家仆满面通红,狠狠的瞪着年轻人道:“我便是拿他钱又如何?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天机’先生是我家主,法孝直乃是我远房表哥,哼哼,莫非年还敢送我见官不成?”
年轻士子听其说乃是我的家人时,只是冷笑,但又听他竟还与法正有亲之时,不免微微一楞,一时竟无言以对。
此刻周围百姓听了也逐渐安静下来,要知自古民不与官斗,这人虽不过是一个家仆,但打狗尚要看主人,这事怕是只能不了了之了。
一旁的屠户这时也上前劝说年轻人不要在追究下去,只要取回钱来,还是就此算了为好。
突然却听俊朗的年轻人身后那另一个年轻士子朗声道:“朗朗乾坤之下诈人钱财还敢如此嚣张,尔可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理?莫说你只是个下人,便是法孝直大人亲来,我亦敢将你送官!刘使君所辖之地均以法而治,我便不信会因你与官员有亲,便纵容包庇于你!”
这面貌平庸的年轻士子,一直以来均被众人忽视,此刻之言说得正气凛然,坦荡梗直,令周围之人纷纷侧目敬重而视,我在人群中见他一脸刚正,眼中露出坚毅不屈之神色,不由连连点头,他在那份沉稳正直之气的衬托之下,实令人感觉比那清俊的士子更显高大。
四周百姓听他所言皆觉胸中豪气一荡,纷纷叫嚷道:“说的好!说的好!将这刁奴押到官府去!”
那中年家仆见了露出胆怯之色,举步便欲离开。
我对这冒我名字在外欺人的混蛋实是狠得牙根痒痒,怎能让他如此轻易的溜走?于是带着吕丰、吴克排众而出,挡在那家仆面前,冷冷的笑道:“你口口声声言乃是‘天机’先生门下,可知我乃何人?!”
围观众人忽然见我们三人走了进去,都甚为迷惑,喊叫之声也小了许多,而那两个年轻士子则均是一楞,随后便面露欣喜的往我身前走了几步。
我见他二人谈吐举止,早想其或许知道我的身份,于是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随后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家仆不语。
虽然我一副文士打扮,又有吕丰、吴克跟随,但或许实在是长得对不起观众,那家仆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微微撇了撇嘴,有些色厉内荏的道:“我管你是何人?贼眉鼠目的不要挡我的去路。”
吕丰闻言剑眉立起,面露怒色呵斥道:“大胆!竟敢对先生如此无礼?!莫非活腻了不成?!”
中年家仆受他气势所慑浑身一颤,张了张嘴不敢再言,我淡淡的道:“干虽不才,向不敢以‘天机’自称,然却未曾想如今竟有人以我之名欺诈于人,此实是我之过也,尔不过一家仆而已,竟胆大如厮口称乃是我的家仆,却又不识我面目,真是令人可笑,你既自认乃我门下仆从,那今日我若以家法惩处于你,想来你亦应无有怨言也。”
中年家仆听我所言,目现惊恐之色,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是……。”
我身旁的吴克不等他说完,纵身上前一脚踢在他腿弯之处,将他踢跪于地,伸手自怀中取出刘备所赐令牌,在他眼前一举,嘿嘿坏笑着道:“我乃刘皇叔亲卫,受命护卫‘天机’先生,你这奴仆见了主人还敢如此放肆,还不快快见礼?!”
那家仆此时浑身抖如筛糠,面如死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要知若行家法,纵是活活打死也无人问津,而周围百姓听闻我便是名扬天下,受刘备敬重的“天机”先生,不免纷纷惊叹,要知当日刘备在城外对我的那番举动,早就在城中传遍,再加上有好事者添油加醋,所以才有了起初这家仆那番“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的夸张之词,弄得我简直跟得道成仙了一般。
我轻蔑的扫视了那家仆一眼,对吴克道:“将其带到官府交给子初大人,依律定其之罪!”
看着中年家仆腿脚发软的被拎走,又让吕丰请周围百姓散去,看着他们彼此兴奋的谈论着离开,我不免苦笑着想:“不知明日城中又将会有怎样的传闻。”
这时那两个年轻士子并肩走到我面前,齐齐躬身施晚辈之礼道:“晚辈见过先生。”
我微微笑着还礼道:“二位有胆有识,仗义而为,干实是钦佩,不知应如何相称?”
那面貌平庸的年轻人恭敬的道:“晚辈荆州董允字休昭。”
“什么?!蜀汉四英之一与诸葛亮其名的董允?”我心中惊讶的想。
另一个俊朗潇洒的年轻人则道:“晚辈汝南陈祗字奉宗。”
我晕!这人竟是陈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