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受伤被天生牙的结界所救出现在那棵树下的时候,这位西国的杀生姬其实还是抱有相当程度的清醒的。
——之后之所以昏迷一是因为消耗的能量得不到补充,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夜子刀气的不断侵蚀。
在刀气力量消耗然后同杀生子的身体再生达成一个平衡之前它们都会不停地侵蚀下去。
于是在伤势严重到那种地步之前动弹不得却又保持着清醒的杀生子便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自己的伤口被一步步加深,血肉被一寸寸切碎——那种感觉会让人类,甚至大多数妖怪都崩溃的吧。
纵然杀生子的心性远胜其他,但毕竟也是相当程度的煎熬。
而就在这期间,一个人类小女孩儿出现了。
非常娇小,或者用瘦弱一词来形容更为合适的小女孩——很明显这是个失去了长辈照顾的孤儿,哪怕是在这个战国时代,会瘦弱到这种程度的小孩子除了身体重病外也就只有没有父母照顾,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但就是这么个瘦小到仿佛风一吹就能倒过去的小家伙对那在战场上让敌对妖怪为止颤栗的大妖怪却没有一丝害怕。
明明连自己都吃不饱却想尽办法找到了些许食物放在身受重伤的杀生子面前——虽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可那孩子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而当自己在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昏迷过去之前偶然对她脸上伤口的随口一句询问却让她绽放出了惊艳笑容的时候。
对人类从来没有任何善意的西国公主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原来人类之中也是有这样的孩子。
这是她彻底昏迷过去前闪烁的唯一想法。
然后现在,她的伤好了,虽然移动身体还相当吃力。
于是她想找到那个小女孩儿——第二个让自己触动的人类。
第一次是十六夜,犬夜子的母亲,可那次带来的只是对人类更深的仇视。
可现在,虽然已经找到了,但那孩子却是冰冷冷地躺在更加冰冷冷的地上。
脖子被彻底撕开,鲜血从幼小的身体中溅出,将泥土染得更加漆黑。
而她倒下去的方向却是正正地朝着自己受伤暂居的那里——死亡之前她唯一想到的是一只妖怪。
西国最高贵的妖怪。
“这就是你想找的那个孩子?”
苏墨眼角有些抽搐。
现在正躺在地上死去的小女孩儿跟自己的女儿冰丽看上去一般年岁——哪怕他之前面对整个村子人的死亡表现地多么淡然,可那毕竟也是死亡。
这种表现形式的死亡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让开。”
当苏墨准备伸手阖上小女孩儿早已失去了神采的眼眸时,身后却传来了刀刃出鞘的声音——夹杂着西国的杀生姬比刀刃更加冰冷的声音。
“额——”
于是转身,干脆地让开。
然后苏墨恍然大悟。
“我也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啊.......”
那是一把线条柔软闪着微光的长刀。
有些奇怪,为了杀戮的武器却能给人这样的印象。
但它明明白白地就在这里。
当看到这把刀的时候苏墨就非常清楚——这把刀同样可以杀戮,但杀戮的却并不是阳世之物。
甚至说对于所有不属于冥界的拥有生命这种概念的存在而言,这把刀带来的就是像这样的温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