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汉摆摆手,亲兵把高祥围在中间。高祥知道他要是不说个明白,今天他肯定讨不了好去,道:“将军,高祥所言句句属实。当年,鞑子追迫得紧,高祥无法脱身,一个和高祥容貌相象的家臣代高祥去死,高祥才得以苟活至今。”
“你如何证明你的话是真的?你如何证明你就是高祥?要是你的话是真,家臣与你容貌相似,难道你不会就是那个家臣?”黄汉无动于衷地反诘。
黄汉这话并非多虑,要是真有人长相与高祥相近的话,在大理没有蒙古人的情况下,难保他不会心怀鬼胎来冒充高祥,从中捞取好处。
高祥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绸包着的物事,道:“将军请看,这是我大理国的丞相大印。”
黄汉看都懒得看,问道:“不是我不信你,大印只是一种信符,不会说话,拥有的人更可以凭他招摇撞骗。”这话有理,时隔二十多年,高祥就算当时没有死于蒙古人之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应该老死了。此人自称是高祥,还拥有丞相之印,其中的曲折足以让任何人起疑。
依高祥想来,只要他出示丞相大印,黄汉他们就不会再盘诘他了,没想到反而引得黄汉的疑心大起,不由得愣住了,想了一下,道:“将军有所不知,国主现仍在点苍山中隐居,将军可派人去点苍山迎接国主。”
他的话音一落,三声质问声响起:“你说什么?段国主在点苍山?”正是张珏三人一齐质问他。段兴智已死,天下周知之事,没想到他说还在点苍山中隐居,实是太出人意料,这事关系极大,张珏三人虽然经历过大世面的人物,也是不由得惊奇得差点掉下眼珠了。
“高丞相,还请你说清楚。”陈兴道摆摆手,亲兵退开,道:“高丞相,请坐。”
亲兵一退,这意味着自己的话已经使张珏他们相信了,高祥不由得松了口气,道:“国主当年不幸被俘受辱,做下让人痛心之事,后来国主幡然醒悟,愧悔莫及。高祥得知之后,派人把国主救出来,国主才得以幸免于难。”
“那你告诉我,死在大都的国主又是怎么一回事?”张珏紧跟着问道。
高祥不慌不忙地道:“这是国主身边一个忠义侍卫代国主而死。”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偷梁换柱?”张珏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鞑子也不是吃素的,难道鞑子就这样相信你们了?”
高祥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个侍卫平日里喜欢模仿,模仿什么象什么,他跟随国主时间长了,模仿国主是形神韵皆俱,不要说鞑子,就是高祥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言来颇有些得意。
黄汉浓眉一轩,问道:“国主被俘,事出突然,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要一个侍卫如此模仿国主?”双手一拍,原本退下的亲兵又围了上来,把高祥围在中间,虎视眈眈,他要是一个答对不好,就会给拿下。
模仿国主是杀头的死罪,一个小小的侍卫要模仿到如此相似的程度必非一朝一夕之功,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高祥言来颇为得意,很明显此事与他有关系,黄汉虽然不太喜欢说话,但他的思虑极其周详,哪会听不出来的道理,才如此处理。
“将军所言差也,不是高祥处心积虑,这个侍卫性喜模仿,与高祥无关。”高祥仍然嘴硬,死撑着不说。
张珏看着他道:“你是丞相,你不会不知道模仿国主者死,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治侍卫的罪?再说了,用一个侍卫去代替国主固然是不错的计策,但是这个侍卫就甘心为国主而死吗?要是国主没有做那些让人痛心的事,他在大理百姓心中拥有超然地位,侍卫代他去死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国主以两万军队为前导,帮着鞑子扫灭自己的军队,把自己的江山拱手让给鞑子,在大理老百姓心目中,他的地位已经下降得太多了,按理侍卫不会代他去死。你是这事的策划人,你说,你用的是什么办法让侍卫甘心代国主赴难?”
“国难见忠臣”这句话为人们所熟知,但是为什么会有这句话呢?那是因为在国家存亡之际,好多臣子都会作鸟兽散,那些近臣们得势的臣子们不把昔日的主子送给敌人去领功,已经是烧了高香,能忠于王事的忠臣就少之又少了。
象段兴智这种做过有损大理的事情的国主,要侍卫甘心为他去死实是有点让人难以相信,不要说张珏起疑,谁都会起疑。要解开这个疑团,只有问眼前之人了。
高祥感到背上凉嗖嗖的,强作镇静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个侍卫是个孝子,臣把他的老母供养在府上,他感恩图报,甘愿代国主而死。”
“供养他人之父母,本无可厚非,但是你这是供养还是扣为人质?”陈兴道盯着高祥问道:“你给自己找了一个替身,再给国主找个替身,难道这是巧合?你究竟是何居心?”
象高祥这种老奸巨猾的人要扣人为人质,他当然不会干得露骨,要是他发现这个侍卫有模仿才能,能够达成他的目的,他以供养其母为名,把侍卫的母亲接到府里来,行供养之名,实是扣为人质,陈兴道一语点破要害。
高祥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一颗心怦怦直跳,强自镇定,道:“将军此言差也。高祥生平最敬的就是孝子,哪会做出如此为人不耻的事。”
“你这是养其母而杀其子,侍卫蹈不测之渊,他的母亲难道就不思念儿子?难道就不为儿子担心?难道就不会伤心?”黄汉紧接着质问。
在这种情况下,高祥只有死撑到底一途了,反正这些事也是无人可以对质,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道:“将军有所不知,侍卫之母也是一个懂得大义之人,她不仅不反对侍卫代国主而死,还很支持。”
此人老奸巨猾,看样子他要在这上面死硬到底,要是与他在此事上纠缠下去,必然是没有结果,张珏心想该换个话题,说不定有收获,摆摆手让亲兵退下,道:“来啊,给丞相上茶,上好茶。”
“谢将军。”高祥心相总算是把最难的一关过去了,放松了不少。他给吓得出了不少冷汗,正是口渴,端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张珏坐了下来,黄汉他们的心思也是敏捷,知道要想弄个明白,只有另想他法,也坐了下来。“丞相此来,不知有何要事?”张珏叩问他的来意,道:“有事,丞相尽管开口,只要力所能及,自当尽力。”
高祥很是高兴地道:“高祥此来不是为私,而是为公。大理国本是大宋朝的藩属,先王蒙大宋朝皇帝赏识,赏赐有加,大理国臣民无不感念于心。高祥此来,是送一件仁德之功给将军,还请将军为之。”
“什么仁德之功?”张珏问道。
高祥回答道:“高祥是想请将军上书给大宋朝皇上,请皇上下旨恢复大理国,大理国过去是大宋朝的藩属,现在依然是,将来也会是。如此一来,大理百姓无不感念将军之功,将军不用尺寸之力却有恢复之仁,将军之功德,千秋万岁之后为人颂扬,岂不美哉?”
他这是想恢复大理国,他能说会道,却说成是给张珏送上仁德美名,典型的说客之道。
张珏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道:“你是想恢复大理国,那么你说,谁来当国主?谁来当丞相?”
高祥模棱两可地道:“大理国是大宋朝的藩属之国,自然是一切听从皇上的旨意。”这种事情,他应该是一口回答要段兴智来当国主才对,他如此回答是因为另有玄机。
黄汉站起来,道:“我看这国主让高丞相来当最是合适不过了。”
高祥大喜,道:“谢将军!”
然而,他的高兴之情只存在瞬间,张珏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窖,张珏说的是:“高丞相,你知道张某在皇上面前是怎么说的吗?张某对皇上说了,凡是妄想复国的人,张某保证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现在,就让我兑现这一诺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