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明镜见戈明辉等人已经走远了,便气鼓鼓地从衣袖里扔出一封信丢给澹台若烨,径直朝自己的方桌前走去,盘腿坐下,拎起一只鎏金的酒壶兀自灌了几口闷酒。
澹台若烨见状大感奇怪,平时澹台明镜一直都在修生养性,如果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连动怒都不可能,更不用说像今天这样大动肝火了。于是他急忙拆开那封信,只见信封里面只装着信纸上的一角,上面写着“岩松大人台鉴”,澹台若烨一眼就认出那是澹台明镜身边的军师陆旬的字迹,不禁惊叫道:“陆旬先生通敌叛国?”
因为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敌我双方约定战场时下的战书,而且这确凿是陆旬的笔迹。
“若真是这样,我倒也不怕了,最多是我用人失当。“澹台明镜转过头,似乎是用星力探查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人在偷听,随后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关昊天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一封信的,但这封信是我让陆旬写给蛮族祝融部酋长岩松的,约定与他配合袭击关昊天的玄武部,这封信虽然是陆旬写的,最后的印章却是我的印……”
这句话说完,旁边的澹台若烨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父……父亲……那岂不是……我们有天大的把柄落在了他们的手上?我们以后要一直被关昊天掣肘了?”
澹台明镜饮了一口天禄,脸上的愠怒便渐渐收敛了起来,他毕竟是嚄唶宿将,沙场搏杀出的经验让他能够很快地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儿子说道:“烨儿,情况也没有你想象地那么糟糕。关昊天若是不能拿出一个,获得这封信的正当理由,想要彻底扳倒我们,是绝对没有可能的,最多也就是两败俱伤,朝廷兵部以我们两人不和为由,将我们全部调离,或者全部下野。”澹台明镜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原本以为让关昊天吃一个大败仗,损失个十万人,肯定就可以让他滚蛋了,这封信落到谁手中也就无所谓了,但当时如果不与岩松谈妥,一旦我军的白虎部让出了阵地,岩松倒打一耙,直袭昆明,那造成了重大的损失,不仅是我要挂冠请罪,更有可能留下被关昊天指认通敌叛国的把柄,轻则入狱,重则抄斩啊。谁知道关昊天居然能够转败为胜,反而把顺天军三部牢牢地攥在了手上,这件事,实在是失策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临沧城一战,本来都过去半个月之久了,我以为这件事没人察觉,谁知居然还是被关昊天弄到了这封信,由此看来陆旬当初为我提的这一策‘驱虎吞狼’实在是一招败笔啊!”
“父亲,那您的意思是什么?”澹台若烨不禁问道:“这封信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澹台明镜脸色一沉,对着澹台若烨厉声喝骂道:“关昊天他就是一个疯子,他说我要是不批古凡的三万八千首战功,我们就一起回天京城乡下种菜去!”
这句话说出来,喷得澹台若烨一脸口水,怎奈何澹台明镜想骂的是关昊天却把火发到自己儿子身上。
“那父亲,现在我们怎么办?”澹台若烨迅速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口水,低声问道:“那家伙真的敢把这信送上去吗?”
“送上去的话,我们的损失比他们大!”澹台明镜喝了一口酒,压了压火气,对着澹台若烨说道:“我们澹台家开国以来就是武勋世家,历来都被星皇陛下倚重为城墙,一旦闹出我们通敌叛国这样的丑闻,那对于我们家族的名誉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是关昊天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也下野了,平民侯无非是损失了一个应北侯罢了……”澹台明镜眉头紧锁,看着面前桌案上的残羹冷炙,语气冰冷地说道:“但是在那之后……我们也许会失去陛下对我们澹台家的信任,从而提拔更多的平民军侯起来,削弱我们的力量,甚至皇室会与例如古家那样的平民军侯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轻轻地说道:“若是如此,我澹台家前景堪忧啊。”
“那父亲,这件事怎么处理?”澹台若烨躬下身凑到澹台明镜身边请示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澹台明镜正襟危坐,低声说道:“古凡的三万八千首战功就批准了吧,大不了被关昊天嘲笑我一番,还有……”
“嗯?”澹台若烨的耳边响起澹台明镜用传音入密送来的一句话:“陆旬先生跟随我日久,赐给他毒酒吧,对外宣称是病故,厚葬他,并且优待其家人,如果有子嗣就继承他的军衔和爵位。”
“遵命,父亲。”澹台若烨毕竟跟随澹台若烨日久,知道政治之上容不得半点人情,一旦对全局有威胁,莫说是亲信,即便是亲子也只有果断弃置。他点了点头,便转身退了下去,整间大厅里便只剩下端坐在那里的澹台明镜一个人,待到澹台若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澹台明镜猛地张开口,“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面前的方桌之上。
“咳咳……”澹台明镜咳嗽了几声,举起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咬着牙齿低声吼道:“关昊天,你不要欺人太甚!”他站起身来,飞起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得粉碎吼道:“你,你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