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师兄,救人要紧,希望你别再介怀他们对你所干的事,不记前嫌,与我一起助他们一臂之力,如何?”
聂风转脸问步惊云道。
他满腔热切,步惊云却不置可否。聂风见他默无反应,颇觉失望,暗思:世上难道真的没有胸襟宽容、磊落的人?
“既然云师兄执意若此,我惟有自己去了。”
不及逗留,聂风失望之余,却也知道时不我待,展身抄水,足踏风神,驾起捕风捉影的身法,化作一道惊鸿闪电,急追而去。
“风,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难得断浪也深明大义,紧追其后。不过他轻功底子远较聂风逊色,只好一边借助浮在水面那些较为粗大的木碎,一边跳跃而前。
不及十步,一不留神,便失足误堕水中。就在此是一人突从后抓着他,把他拉出水面,再顺势与他一起腾身而起俨如奔雷般向乐阳村驰去。
飞驰之间,断浪微侧小脸回望,欲看身后的到底是谁,一瞥之下不由得异常惊异。
这个人竟然是步惊云!
聂风言语磊落之间,竟连这是苍生如草芥的死神,那只为仇恨而流的冰冷鲜血,也为之沸腾吗?
虽然时近黄昏,乐阳村市集内依旧一片车水马龙,满布摆卖的摊挡。许多妇女犹在忙着买菜弄饭,但见她们有些背着幼儿,有些手牵稚子,买的买,卖的卖,仍不知大祸临头。
“逃!”
倏地,一条小身影恍如天神般从天而降,落在市集最挤之处。
市集内虽是异常喧哗,这叫声也并非响亮,但是却清冽异常,众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单市集内的人,全村村民也同时听见了。
乐阳村仅是一条小村,只得数十户人居于市集附近,人数并未逾百,如此一嚷,即使身在屋内的村民,也不禁要探首窗外看个究竟。
霎时之间,所有好奇、怀疑、讪笑的目光尽移往那个落在市集中心的小身影上。
“我是乐阳村的村长,小鬼!你是谁家的野孩子?刚才胡叫什么?”
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汉子排众而出,很是趾高气昂地对着小小的身影说道。
“洪水,马上来了,还不逃?”
无视了村长的无力,女孩冷冷地说道。
此语一出,场中妇孺登时涌起一阵恐慌,当中更有不少人在惊呼:“啊!洪水来了!那……我们怎么办?村长,我们该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那村长见仅是一个小孩说话已令人心惶惶,不由得铁青着脸,喝:“大家冷静点!让我先问个清楚明白!”随即瞪着女孩喝问:“既然乐山一带有洪水泛滥成灾,那为何本县的官府并未知会我们?”
“来得太快。”
女孩对于这村长神色俱厉的喝问视若无睹,只是环首四顾,却见没有一人逃走。
“快,往高地。”
女孩再次开口劝道。
“哦?是吗?”
那村长赘肉横生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猜疑之色。
“那,我问你,小鬼!你并非本村村民,你又为何可以来得及通知我们?你到底是谁?”
“……你不信?”
女孩回过头来,似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村长的眼睛说道。
“生死,你敢玩笑?”
女孩的话语,一时之间让原本被村长这番言论说得有些猜疑的众村民又不由得一阵议论纷纷。
“不用再说了!我认得她!”
众人尽皆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妇人正搀扶着一粗壮汉子从屋内蹒跚步出。
却是那时被苏夜扯住手,然后被步惊云一掌拍出去重伤昏死的老李和他那蛮横泼辣的妻子。
“彪嫂,是你?”
众村民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呼,显见她在村中的地位不轻。
“我认得这小鬼!她是个妖怪,昨日还和一个魔头把老李毒打一顿,后来还不知施了什么妖法要害我们,所幸的是我们福大命大把她吓跑了,想必是这小妖精含恨于心,便来这造谣生事,妖言惑众……”
“你们快逃!”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疾呼,聂风到了!
“就是他!他是昨天那个魔头的师弟!恐怕那个魔头也快要来了!”
彪嫂见状,反而不惊,倒像是早已料到一般一指聂风叫道。
聂风不由一愣,他还才刚刚赶到,却遭这无妄的诬陷之灾。
“是呀!我也认得他了!这小鬼确是那个魔头的师弟,那个魔头使人一看即不寒而栗,可怕得很!”
“不错!今回这魔头派这小妖怪和他的师弟前来胡言乱语,不知有何企图?”
“会……是对本村不利?”
“不会吧?我看他们也只是闹着玩的!”
众说纷纭,但是都离不开魔头和妖怪,而且说来说去,只有两个字。
不信。
他们不信。
眼见众人水浸眼眉,依旧不知好歹,愚昧无知,聂风心中一阵失笑之余,亦感不知所措。
“村长,若这两个孩子只是闹着来玩的话,这玩笑未免太大了!我看这男孩子神色也很真诚,而且脸上那份着急之情看来也并非装出来的。所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倘真的有洪水淹至,我们便不堪设想……”
幸而此时有一手牵两个幼儿,大腹便便,唤作“祥嫂”的新寡妇,可能因顾虑儿子们的安危,较为理智,对那村长直言道。
此话才属情理之言,那村长虽对这灾报极度怀疑,但刚才女孩那一声轻问如同当头一棍:村内近百人命若然有失,这等罪名,谁能担戴得起?不禁犹豫不决。
那个泼辣的刘翠有见及此,登时满脸不悦,盛怒之下,信手便欲把那个直言的祥嫂推过一旁,岂料使力过猛,竟把她连人带子一起推跌地上,两个孩子顿时撞破了头“哇哇”哭叫,祥嫂亦觉腹痛如雷,骇然问:“彪嫂,你……”
刘翠狠狠瞪她一眼,这个女人实是欺人太甚,用力拍着自己心坎,凶巴巴的毒骂。
“呸!你这无知妇人懂个屁!老娘敢以人头担保,这小子必定在说慌!若真的误了大家,就以老娘的命来偿吧?”
聂风闻言一愣,这个泼妇怎么愈说愈蛮不讲理?竟然弄至人头担保这个田地,于她又有何益?她分明是因一已私怨而在赌气!
这还是聂风第一次遇见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人,她罔顾村民生死,异常阴毒。
那女孩听到刘翠所说的话,不由得轻轻一垂首,额前发迹遮住了双眼,不知她心中所想。
女孩没有立刻做什么反应,而是先走到了祥嫂的身边,伸左手轻轻擦拭着两个孩子头上的伤口,右手温柔按在祥嫂的肚子上。
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看见柔光闪烁之间,祥嫂腹痛顿减,两个哭叫的孩子也立刻止住了哭声,头上的伤口也似乎不再流血。
聂风知道,这是女孩在用自身体内真气给祥嫂和两个孩子治伤,只是这一幕被刘翠看在眼里,顿时让她一口咬定女孩是个妖怪,是个祸胎,甚至还把祥嫂骂成和妖怪的一丘之貉,言辞之间极尽难听。
她这番话听在一众村民耳内,他们也不期然踌躇起来。
刘翠见自己一语得逞,面上遂露出一阵小人得志之色。
就在众人踌躇之际,陡地,一前一后,一内一外,一男一女,两声冷笑。
“一颗人头,偿得了,一村人命?”
“好,那就用你的头来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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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语:总觉得完全陷进去了,好像拗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