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我说的,吗。”
爱丽丝躺在床上,伸出手放在自己眼前,细细的青色血管在白皙的手掌上交错不定,模糊着她略带沉默的眼睛。
她明白天子的眼睛看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某种相似的东西。
虽然是这样,但是爱丽丝对于这种久违的注视却有些许的感触,或许是不习惯。
爱丽丝很在意天子对她说的这句话,从昨天比赛结束之后,这句话就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
现在是凌晨五点,天色尚黑。
天子因为伤势不轻去住院了,因幡帝在自己对面的床上呼呼大睡,而爱丽丝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
她穿上衣服,走到了窗子前面,把眼睛融入到外面即将消退的黑暗里。
永无止境的黑色天际里,消退的月亮流连于其中,仿佛一只抓不到眼睛。微绿的星光坠落在房屋的檐尖之上,好似一个萤火虫的微小的梦。
爱丽丝走了回去,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
医院之中,比那名居天子躺在床上,侧着脑袋看着床边的绯想剑。
“所谓的天人……我真的是吗?”
拔出了所谓的绯想剑,天子一直觉得,她得到的东西远远和她失去的东西无法相比。
“我……我是比那名居地子,还是比那名居天子,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吗……”
她不禁回忆起了她的父母。
对于他们,天子不知道该报以如何的心情。
爱也好,恨也罢,对于那个地方的那些人,天子更多的是怀念。那些脸和声音,都已经渐渐变得模糊。
她唯一清晰的梦,就是永远停留在她卧室墙壁上的那只萤火虫。
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但是天子却没有注意到。
她伸出手,试图抓住隐没在黑夜之中的微绿夏梦。
耳边呼呼的风声,终于让因幡帝醒了过来。
“我这是……嗯?你是——”
因幡帝晃了晃发懵的脑袋,才注意到自己被一个人抓住衣领飞奔,而眼前的这个人她似乎没有见过。
这个人仿佛是暗夜里的精灵,金色的头发在素白的帽子下泛着幽幽的星光,素白的长裙好似银色的星海,沉默着停留的时间。
“爱丽丝……?”
因幡帝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啊,你醒了。”
得到了爱丽丝清冷的回答,因幡帝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不过,她依旧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居然真的是你……哇,这么漂亮,简直不敢相信,这身衣服太适合你了。”
“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很丑么?”
“呃,我没这个意思……不过,为什么我会穿着睡衣被你抓着跑,这是……”
“哦,这个啊。”
爱丽丝想了想,回答道。
“我打算去叫天子起来逛街。”
“这好像还没天亮吧……爱丽丝大小姐,您就饶了我吧,我还困得厉害……”
“哦?第九班的班长因幡帝居然打算抛弃自己的队友么,真是令人伤心。”
“唉,好吧,随便你了,心血来潮的家伙。”
“谢谢夸奖。”
因幡帝干脆闭起了眼睛,然后又不得不抱起手,只穿着睡衣的她还是感到有些寒冷。
“哈啊……幸好这家伙有良心,给我穿了双拖鞋。要不然赤着脚肯定冷死了。”
因幡帝动了动裹在兔子拖鞋里的双脚,感到一阵暖和。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这么漂亮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爱丽丝,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爱丽丝一路跑到医院下面,然后干脆的拽着因幡帝跳上了二楼,吓得因幡帝面无人色。
“小心点啊,爱丽丝,你一松手我就要变成果酱了。”
“不应该是兔子酱吗?”
“喂喂,不要说得那么血腥好吗。”
说话间,爱丽丝拉开窗子,整个人跳了进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脸呆滞的天子在伸着手。
“你……firefly?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不,爱丽丝,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穿着这件衣服?”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爱丽丝把哼哼唧唧的因幡帝扔到一边的沙发上,反问道。
“……”
天子惊疑不定的看着爱丽丝,她的心里混乱一片。
“走吧,去逛街去。”
爱丽丝朝着比那名居天子伸出手,后者一愣,毫不犹豫的把手抓住了。
“嗯。”
“不要抓着我啦爱丽丝!我能自己走!”
时间大概是六点左右,天已经蒙蒙亮了,有些早起的人却在魔法学校里见到了一幅怪异的景象。
一个非常漂亮的白衣少女,和一个穿着粉色睡衣的兔耳女孩,以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蓝发女孩在散步,真是怪异的组合。
“真没想到,早晨的空气这么好啊。”
因幡帝伸了个懒腰。被爱丽丝这么一折腾,她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干脆开始欣赏起风景来。
而天子则是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间的晨风,是如何的相似。
比那名居地子,在清冷的晨风之中,伸出了自己灰扑扑的双手。
那双脏兮兮的小手,颤抖得很厉害。不知是因为晨风的寒冷,还是她心里的寒冷。
小手艰难的举了起来,抓住了同样在颤抖的铅笔。
“噗。”
一个微绿色的泡沫爆裂了。
暗红色的血液从她的耳朵里流出,涂黑了叫做比那名居地子的湛蓝色头发,涂黑了叫做比那名居地子的湛蓝色眼睛,涂黑了叫做比那名居地子的铅笔,涂黑了叫做比那名居地子的萤火虫。
血液沿着比那名居地子的手往下爬,蠕动着掉进了她脚下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