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不知道,他只知道熊坤认他了!认他这个孙子了!
可是一想到柳陌,那个根本没有看到他出生的女子,他的心又开始一阵阵地疼痛。
那种矛盾在心中反复交织着,似是不死不休。
熊坤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拍向熊倜的肩膀。
那动作平常得好似任何一个长辈对晚辈做的那样,但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却让原本还在微笑的熊坤皱起了眉头。
“啪!”
那一掌不轻不重,却让熊倜肩头一痛。
就在熊坤落下那一掌之际,指缝间暗藏的一枚白骨钉深深地刺入了熊倜肩膀的骨缝之间。
何为钻心的疼痛,熊倜终于明白了。
但他始终不明白熊坤为什么要对他痛下杀手。
他不是对我说谢谢吗?他不是说我很好吗?他不是说有我这样的孙子,是他的福气吗?
为什么?为什么!
熊倜很想大声地责问熊坤,但一阵晕眩如巨浪般袭来,熊倜就宛若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只觉身子一软,不由单膝跪地。
他手握逍遥剑,锋利的剑尖抵在那冰冷坚硬的岩石上,以此勉强撑住了身体。
“阿倜!”静观一切的木崖子也是惊呆了,他不由大声唤道,急扑而上。
熊坤看也没看,手腕一抖,便是一道凌厉剑光。
木崖子的注意力全在熊倜身上,他怎会想到同其相交半百余载的熊坤会突然发难。
他举剑一挡,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剑锋划过他那双如炬的眼眸,只留下一道血痕。
熊坤面色冰冷,双眸始终没有一丝主仆情谊,他冷道:“想死,一会儿就轮到你!”
熊倜眼见木崖子受伤,疾呼道:“大爷!”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却是拼尽全力的一吼。
他胸口又是一痛,仿佛一把利刃再次捅在了原来的伤口上。
木崖子紧咬着牙,闭着眼侧头道:“我没事!阿倜!快走!快走啊!”
他的眼角有红色的液体划过,不知是血还是泪。
也不知他语气中的悔恨是因为自己被熊坤刺瞎了双眼,还是因为熊倜在劫难逃。
熊坤戏谑地望向木崖子,“痴人说梦!中了唐门的白骨钉,是想走就能走的吗?”
他转而又望向熊倜,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满是愤怒的俊脸,道“唐门家主死了,我必须给唐门一个交代!你便是交代!莫怪我狠心,要怪只能怪你投错了胎!”
“你的命我会留着,交给唐门处置。至于他们是要把你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呵呵!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熊倜冷笑着问道。
双眸之中轻晃的泪光显得他特别的懦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决堤一般。
但熊倜不允许自己哭,虽然他很难过,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哭。
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熊坤的真面目。
冷血、完全致亲情不顾。
他也不再去想王小二所说的“隐情”。
在他看来,派人杀死柳陌的就是熊坤!
连自己的亲孙都可以用于讨好他人,何况是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呢?或者说,仅是一个外人呢?
“一颗棋子。”熊坤冷眼睥睨,说道:“这是你的命,若你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恳求唐门中人的原谅,也许,他们会留你个全尸。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会好好安葬你。”
“哈哈!”熊倜突地大笑起来,眼前的事物越发清晰,眩晕感也渐渐离去。
显然是白骨钉的毒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化解得差不多了。
熊倜握着逍遥剑的手越发用力了,指节苍白地鼓起,他缓缓抬起头,笑望着熊坤,目光之中竟是鄙夷。
“熊坤,你想用我的命来保住九道山庄?你可曾想过唐门之人为何要杀你?你觉得他们会因为我而放过九道山庄?放过你?”
熊坤不由皱眉,说:“棋子只需要听话,不需要明白主人的想法。”
“很可惜,我不是一颗听话的棋子!呵呵,与其死在你的手里,死在唐门的手里,我宁愿死在自己的手里!”
语毕,熊倜眼中爆出一道精光。
逍遥剑猛地扬起,凌厉的剑气镀满剑身。
“嘭!”随着一声巨响,逍遥剑狠狠刺入地面。
一道裂缝霍然出现在熊倜与熊坤之前。
一阵狂风吹来,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打湿了熊倜的长发与薄衫。
他冷眼望向熊坤,说道:“古有割袍断义,今日你我割地断亲!从此!我熊倜与你熊坤没有半分联系!”
语毕,熊倜拔出逍遥剑。
“不!”熊坤伸手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哗啦啦!”山体滚落。
熊倜傲然望着熊坤,随着山体消失在茫茫雾霭之中。
“阿倜!阿倜!”木崖子虽然看不见,但他的心没有瞎,他跪在地上,双手摸索着爬向崖边。
“带走!”熊坤深吸一口气,对着白岩说道。
“裘峰,通知山庄弟子,备战!”
熊坤望着眼前的雨幕,不由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他衣袖一挥,一只蓝色的荧蝶在暴风雨中起起伏伏,向山下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