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宝舀出碟五香酱瓜籽,母子俩磕着瓜籽闲聊着。-< >-/
平日里能一磕三片的陈英豪时常走神,不是一口把瓜籽咬碎,就是把瓜籽仁吐掉而把瓜籽壳放嘴里嚼。沈少宝望着又着急又难过。
古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种接代,瓜瓞绵绵,是女人一生的根本。沈少宝是陈家当家娘子,陈英豪可是陈家的独苗。沈少宝知道,男人娶的妻妾就自己生了一个儿。男人再荒唐,陈家的产业早晚还是落在英豪手中。破船也有三斤钉,瘦死骆驼比马大。沈少宝开口诉苦,闭口哭穷,其实蓄有笔“私房”。陈家有家底,英豪有房子、有工作,相貌也不错,就是婚姻缘份浅。想想,英豪大木森五岁,二十六,属狗。属狗忠厚,英豪忠厚得象当年养的京巴,大耳朵、眯缝眼、翘鼻子,一天就知道晃荡肥胖身子围着人转,连厨房里的猫都怕。英豪也这样,脾气只敢在门槛里发,跨出门槛屁都不敢放出声。木森走进走出都有姑娘跟着,英豪连个相处十几年的甘雪都哄不住。
现在城里青年去农村“插队”,多少大姑娘睁大眼睛盯着有工作的?又是一年了,英豪进进出出还是孤单一人。儿子不争气,姆妈脸上无光!
林木森一直到十一点才回转;满脸的心事。见姨妈关切的目光,他掩饰地一笑,说:
“外面好冷。姨妈,你们怎么还不睡?”
陈英豪说:“姆妈惦着你,怎么会睡?”
林木森说:“让姨妈操心了!”
陈英豪问:“送个人怎么送大半个晚上?”
林木森迟疑一下,掩饰地说:“遇上了熟人,说了会话。”
陈英豪又问:“是‘知青’?”
林木森含糊应了声,说:“好冷,姨妈,早点睡。我去厨房洗脸。”
沈少宝跟着进了厨房,乘林木森洗脸时,小声地问:
“木森,梅英来家找你有什么事?”
林木森说:“她是来给你拜年的,怎么啦?姨妈,你怎么有些神兮兮地。”
沈少宝说:“真谢谢她惦着!梅英是个有心人,跟云娇来打个转,地方记得蛮牢。上次见我的薰豆不多了,马上托人送来满满一罐头瓶,有二斤多。木森,我她挺关心你的。”
林木森感到脸上发烧,忙说:“姨妈,梅英家一年薰豆从不断过,二斤薰豆不算什么事。我帮她画绣样,肯定会对我关心。”
沈少宝想想,转了个弯,问:“木森,金凤……她好吗?”
林木森说:“好。她本来想跟着一起来;我来是大队出差,怕影响不好,就让她正月里同云娇一起来。”
回到房里,沈少宝冲陈英豪挤挤眼。母子俩满心欢喜,可林木森回进屋,陈英豪脸皮薄,又是倒茶,又让林木森磕瓜籽,怎么也开不了口。在儿子的暗示下,沈少宝笑着说:
“木森,英豪与你商量件事。你现在已公社作事,也顾不上作别的;让英豪同梅英开间绣坊怎么样?”
林木森说:“好呀!不过要等一年以后才行。”
陈英豪急了,忙问:“为什么?又不要她投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