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行!”王兴荣说,“你要同木森一起敬。”
“好!一起敬。”林木森端起酒,说,“梅英嫂子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
林木森与大牛碰杯饮酒时;腰际被李金凤狠狠地掐了一把,一声“哎唷”连同酒咽下,险些呛住。
酒桌上又有了新话题。左一杯,右一杯;好在王建华要回收购站“值班”,王富贵借机告辞,李士元说声酒足饭饱,王阿土邀他去家喝茶,于是大家散了。大牛要到后院取工具,林木森起身感到人在飘。便送他到后院,吹吹风,清醒了一点。可后院门怎么也关不上……
李金凤过来,问:“你在后院门口干什么?”
林木森说:“你来得正好;院门坏了,关不上。”
李金凤一,笑了,说:“你一只脚踏在门外,这门怎么能关上。”
“你,不许笑。”林木森恼了,说,“你是什么意思?啊!还笑,你在骂我对不对?骂我脚踏门两边……”
“我没有……”李金凤见他喝醉了,不想分辩;扶他进来,关上院门。
“这门没坏……”林木森嘀咕道,“你没有骂我。”
“我敢骂你吗?”李金凤呛了一句,说,“好了。快进屋去。”
李金凤转身走了;望着她的背影,林木森愣住了……
李金凤是因为去仓库挨了阿爸骂,心里委屈,有情绪。
李阿三赌气不回家去吃晚饭。他感到颜面丢尽了。
狼崽子!李阿三想了一阵,终于给林木森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位置。争强好胜、六亲不认、呲牙裂嘴……此时,李阿三恨不得再出现一个薛长笀,把这个戆胚教训一顿才解气!什么理由,李阿三也说不清;至少有一条,林木森的心“野”了,三间破瓦房是已经搁不下他的人了!
从林木森到公社“农规办”……不,以前不提;至少是从直播稻开始,舅舅和外甥便开始了暗里较量。每次总是李阿三先拔头筹,但他的兴头刚起,林木森便反败为胜,一次还比一次羸得漂亮。不过,李阿三输也是输在暗处,隨之林木森的名声大噪,钱北街,连外埠的人都开始恭唯李阿三了。
李阿三爱上茶馆起来;只要他跨进茶馆,人们都会把茶馆显眼的座位让给他坐,不需开口,一壶红茶、三根油条就端了上来,有时连是谁付的茶钱他都不知道。只是在茶馆里李阿三总是搭不上话;大家所谈论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向他问个态度,讨他一个主意,请他说说法。李阿三只是“林木森的舅舅”;是影子,是外甥林木森的影子!
李阿三感到失落,但他忍了;龙溪河水向北流,钱北是条麻石街。林木森是个掮石人!你们所敬重的林木森是我外甥,是我的“上门女婿”。敬重他,是他有能耐,是他蘀你们办了事;我享受,是我能享受,是理所当然。
现在的钱北街上,在各个生产队里,特别是浜里都只是围着林木森转。这个“上门女婿”比“当家儿”的威势还高,翻新李阿三的猪羊棚连个招呼都不和李阿三打。
可是,“親極反疏”,王家道场则并不以为然。大家似乎认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林木森是王家道场的,应该为王家道场作些事。
李阿三有个心结,就是对徐阿财的愧疚。徐阿财对他的好,他想加倍地给金娥;想由此来弥补对朋友的“伤害”。他认定金娥来家是“得起他”,她有这份孝心舀什么都行。偏偏薛长笀、薛天健作出了一连串的事情,使林木森和薛天康之间关系越来越尴尬。薛长笀有错,可当时他是公家人,你林木森不也是个六亲不认的东西。
李阿三最容不得林木森漠视金娥,过去还说是没“圆房”,现在谁不知道你钻进了我女儿的被窝。即使是新社会,金娥也是“大姑子”;一个“上门女婿”,还自视清高和目中无人。吃中饭时还耍心机,想作**又要立牌坊。要硬气,就自己翻新,叫上天康、大牛、兴荣、新华、建华……李阿三没有再往下想,人是多,可材料呢?毛竹、稻草上哪去弄?好,这些也不谈,你吃惯了甩手饭,从不过问柴米油盐;今天金娥特地赶来,你说上一声,让天康出面接待,也显得李阿三家里有人。一声不吭,拍屁股走人;弄得我李阿三象个“五保户”,让浜里来扶贫救灾。弄得好象王家道场不近人情,弄得我李阿三丢人现眼!林木森,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给你好脸色。
李阿三决定耍下威风,装病躺下了。可整整一个下午,谁也没来问一声,请他一下。
李金凤来叫吃晚饭,李阿三冲着女儿一顿牢骚;李金凤早窝着对姐姐一肚子的气,不吭声,等阿爸口干舌燥,嘴里没词,喘气抽潮烟时,呛了他一句:
“天康哥好意思见浜里的人吗?”
望着女儿的背影,李阿三几乎要骂娘!一想,骂她就是骂自己,只好舀“潮烟”出气了。
蜗牛角上校雌雄,石火光中争长短。李阿三知道,女儿的心事重了,容不得姐姐的作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