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都没弄清
快吃午饭时,去龙溪开会的回来了;李金凤见外屋竹榻上堆成山的礼品,傻了,说:
“这怎么好?公社里还有一大堆哩!他们在卫生院没见到你,都说你和卫生院打了招呼,故意躲起来。硬把东西搁在床上就走。卫生院只好找来爱玲嫂嫂,让她拿去转交给你。”
林木森无奈地只摇头。他想起“春蚕”时,张爱玲“小产”;他托姨妈买了两瓶“麦乳精”去探望。张爱玲也是这般地无奈,说,“拜托你拿回去,送来的东西比大队的供销店还多,我还想让你帮忙吃哩!”
人情似山。平日里亲友之间来往,是一种亲情。一旦作了“官”,亲友人情成了礼节;愿意的、不愿意的都来送,想收的、不想收的都得收,反成了“负担”。林木森想起杨慧丽所说,“什么是礼多人不怪?要想办事情,就要让办事的人心里有你,还得认你。送给他东西,你以为是在捧他?还不是为了自己!”其实人情就是债!林木森没想到“知青”们嘲弄的“感情投资学说”,实实在在地上演到了自己白上。
正吃饭,王阿土来了;进门就说:
“金凤,下午留在家。今后只要木森回钱北,你都不要出工,队里工分照记。照顾好木森,比你做十天的工还重要。”
“这可不行!阿土叔,我担任再多职务,也是一个人民公社的普通社员。”林木森忙说,“再说,这样影响也不好。”
“木森,告诉你,你作的官再大,也管不了我这个生产队长‘派工’。”王阿土得意洋洋地说,“木森,实话跟你说,自打成立合作社起,钱北还没有一个正经八百的公社领导干部。钱北就是条困龙!‘土改’时,薛长寿红得发紫,眼要跟刘书记上龙溪乡政府。一餐晚饭,落坍。当时乡政府盖粮库,山里送木头来,薛长寿正好去乡政府汇报工作。刘书记让薛长寿一起吃晚饭。芥菜籽落进针眼。山里人认出了薛长寿,俩人还有仇,他揭了薛长寿的底。连蔡支书都说,林木森是钱北街的骄傲!我今天去公社开会,胸脯挺得比龙溪人还高;心里想,被你们管了几十年,今天王家道场出了个林木森也开始管你们了!”
李阿三一家听了笑个不停;李阿三整个人都酥了,忙说:
“阿土,木森再能干,也是你和蔡支书培养的!”
林木森被王阿土的朴实话感动了;可舅舅这么一插嘴,他心里有些不悦了;只点点头,笑一笑。
王阿土说:“阿三哥,千万不能这样说!不过,我倒常和别人吹,木森和我王阿土同舟共济闯过太湖,也算得是同生共死过一回!”
林木森听了,心里并没有王阿土说得这么激昂;他点点头,笑一笑。
等林木森放下碗,王阿土小心地问:
“田树勋的报告原来是由你作的?”
林木森递给王阿土一支烟;他点点头,还是笑一笑。
“这么说,开展‘社教运动’,真的要重新丈量自留地?还要调整种植面积,压缩油菜面积多种小麦?”王阿土越说越急动,站了起来,“还要限制自留地的种植品种?要规定每户的养鸡、养鸭的数量……”
林木森有些糊涂了;王宏铭交待发言内容时,并没有这么些“调整、限制”。或许是有了“新精神”;或许是王阿土听岔了;或许是……林木森对“开展‘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接触,也只是泛泛之谈的一个《通知》。他不知怎样地回答,搪塞道:
“阿土叔,你听清楚了吗?”
正好李士元、田阿旺等几个生产队长来了;不等他们放下“慰问品”,王阿土就拖着他们作证,说:
“你问问他们,是不是说要重新丈量自留地?”
“是说了。”李士元说,“我们几个正是来请教的。林主任,自留地上种什么大队也要管,这还叫自留地吗?”
有个生产队长说:“连多养几只鸡也算资本主义;娘的!老子干脆连‘计划猪’都不养,让城里人吃萝卜、青菜过年!”
“萝卜、青菜也限种,城里人只有拱泥去!”
这本是一句俏皮话,意思是猪喜欢拱泥寻食;此时谁也笑不起来。林木森感到事态有些严重;虽然他也觉得这样作不妥,但他不能轻易表态。
林木森说:“你们也知道,我这二天不舒服,只知道要具体情况不了解。等我去问问清楚再回答你们,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