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森回到“东方厂”,刚拐过操场,恍惚看见竹园里有个人。进宿舍,张大发蹑手蹑脚地跟了进来;他大气不出,进门蹲在墙脚,胖乎乎的身躯蜷缩着象只“皮球”,眯缝着眼滴溜溜地望着林木森。
“怎么啦?”林木森想到在张家浒见到从王家浜逃回的张大发,哪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张队长,怎么回事?萎靡不振地,这可不是你的作为!”
张大发哭丧着脸说:“谢谢!林主任,你救了我二回;我……我差点无颜见江东父老!”
林木森说:“行了,起来坐”“小说章节更新最快。你这付样子,我看着更难受!”
张大发咧开嘴笑,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木森知道他这回是真的触动“灵魂”了,心想,这正是折服张大发的时机。林木森递了一支烟给张大发,说:
“大发哥,不是我说你戆!你用脚趾头想想,挖到‘黄金墙’这种事,能瞒得住人吗?事情传开去,三人言而成虎。你说得清吗?你挖到铜板别人会说你挖到银元,挖到银元别人会说你挖到元宝,挖到元宝别人会说你挖到金砖,会说你挖到金菩萨,整个湖兴都会闹翻天。算了,这件事闹心!不说这些。大发哥,队里怎样?”
张大发说:“林主任,不,不!陆主任的话不错,你可真是小老大!小老大,大家可信服你了!都说差点贪小失大,要是这回不是你制止,真的丟了‘东方厂’工程,回家就得戴罗宋帽出门了。大丰的几个人都哭了,跃龙的阿厚、阿志二人也真混,阿厚还是个‘泥工领班’;干活麻利,平日里挺认真,就分了十八块银元,连公安局的都不相信……小老大,阿厚的手艺还真不错,几个领班就他的工程干得快……”
林木森知道张大发有些舍不得,工程这么紧,象阿厚这样领班的确是技术骨干,可林木森的择人标准已变了。林木森认真地说:
“大发哥,这件事闹得太大,连马主任、方shu记、公安局都惊动了,处理决定又是公安局定的调,肯定是没有商量余地。阿厚的手艺再不错,我也相信他们今后也不会犯,事到如今就当是诸葛亮浑泪宰马谡。不然,大丰人会不服!”
张大发说:“小老大,浪子回头金不换……”
林木森得理不饶人,乘机发挥,说:
“大发哥,这里并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如果我们只是眼下这点工程,凭大发哥一句话,我能不给面子?我们是要在‘省五建’扎下根,是要在湖兴扎下根,有些事就不能心慈手软!大发哥,这里面暴露了一个问题;大丰的徐武林还有二个人能舍下九十三块银元,阿厚、阿志为shime舍不下这十八块银元?因为他们是徐财旺的‘耍伴’;他们讲江湖义气,讲兄弟情义。我不是耸人听闻,这种现状在工程队可以说是一种潜在的危险;作手艺,拜师傅,出师伴作,师兄弟结帮;结‘耍伴’,讲小兄弟情义,结成小团体。在工地上认亲结友,拉帮结派,会导致相互不服气,进而会为些小事争执扯皮,甚至打架。本来,工程队的工作时间长了,每日的工作不同,十个指头有长短,派工派活有疏忽,大家嘴上不说,心里相互会比,拿自己长处比别人短处,拿别人得便宜的事比自己吃亏的事,都会认为自己吃亏;久了,心会散。大发哥,要想个办法让工程队跨大队组合。特别是泥工班子……大发哥,带工程队如同带兵,纪律要严;要带出自己的队伍来,有些事,以后再说吧。”
张大发知道林木森累了,想退下;又忍不住,说:
“还有,小老大,给公社领导发‘补贴’,这事是我的错……马主任、沈shu记批评你……”
林木森也想到这件大事,说:
“你不说我还忘了。‘补贴’的事,沈shu记他们首先对你表示感谢;沈shu记带了这么一句话,‘你同张大发能处理的事,为shime要让徐财旺来作?任何时候都要记住,作shime事都内外有别。’大发哥,幸亏沈shu记点明了这件事,给了我一百八十元钱;要不今天真的会被徐财旺咬住,被马主任知道了,就真不知怎样收场了!”
张大发说:“就是,要不他们真让我给害了。小老大,有沈shu记这句内外有别,我张大发知足了!”
林木森说:“大发哥,我们是好心办了错事。我想,既然是好心,就问心无愧,事情还得办!”
张大发激动了,胸脯一拍,说:
“小老大,只要你信得过我,这事我负责!”
“大发哥,你今天回去一趟。先去公社,作个检查;出了事,主动些好。把一百八十元带上,shime话也不说,交给沈shu记便是。还有,大发哥,大丰只留下了徐武林三个人,你同刘支书解释一下。”林木森想了一下,说,“让他们暂时不要来人;说是让事情冷一下再说。正好也把刘支书的傲气压一压,对开展‘社教运动’有好处!”
张大发应了一声,起身便走;被林木森叫住了。
“把粽子带回去;给嫂子、侄儿们尝尝。”
“他妈的!公安局真大方,出手就是二十只。我拿四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