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后,刘水根对林木森说:
“木森,几时到的?我还当你在城里;公社打来二三个电话找你,我还让他们给‘东方厂’打电话。<-》”
林木森听出刘水根的话外之音。厨房里己在让人摆放碗筷,准备上“宵夜”;酒生烦恼,民怨易生乱。林木森忙去找张大发和王大明。
李忠良说:“大明赶去太湖借‘大杠’了。”
“大杠”是“抬棺”的“龙头杠”,“文革时期”这些“四旧”物件可是一般人借不到的。林木森无奈,便对张大发说:
“来公社是为了‘东方厂’裁员的事,这里又不是今明两天的事,我们一起去龙溪。”
林木森与蔡小毛招呼了一声,告辞了。
张大发稀里糊涂地让林木森叫出了门,出了蔡家浒;他有些遗憾地说:
“小老大,就要‘宵夜’了……”
“城里没宵夜吃?”刘水根说,“木森,娘子近日身体不适,我回龙溪,带我一程!”
张大发问:“进城?小老大,不是去龙溪……”
林木森笑笑,说:“大发哥,公社领导不睡觉?正好,都到了龙溪,你回家去一趟。”
来时遇上“鬼挡墙”,又在阴气深重的灵堂出来。张大发不放心林木森一个人走,说:“不行!大明又没来,我还是同你进城去。”
林木森猜到他的心思,很是感谢,说:“大发哥,谢谢你!”
张大发一挥手,说:“你叫我哥,有什么谢的。”
一路无话。快到龙溪镇,刘水根让林木森停下车,说:
“年纪不饶人。坐在自行车后面双腿发麻,我走走,活动活动。木森,不早了,快赶路,早点休息!”
林木森说:“谢谢!刘记,谢谢!”
刘水根说:“我得谢谢你!木森、大发,虽说我不在乎‘生活补贴’这几个钱;可我领你们的情,为了这事你们还担风险……”
林木森说:“这些是小事。刘记,我今天是不是有些猛撞了?”
刘水根说:“你说呢?不过你不这样就不是我认识的林木森。”
张大发一听,很不以为然,说:“就为了让他们磕头的事呀!有必要弄得这样紧张吗?老蔡是个好人,我还想多陪他一会……”
刘水根说:“大发,再陪一会你就得住下了,城里的工作谁管?好了,木森,再不走,龙溪也会热闹了!俩位,一路顺风!”
林木森一笑,冲刘水根一挥手,两腿一使劲,自行车穿龙溪镇而过。路过公社大院,林木森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刘水根真不亏是“老革命”;能洞察一切!知道钱北民愤会闹事,他怎么不通知公社?我临阵脱逃,对不对?
到了“东方厂”,张大发停下自行车,说:
“小老大,一路上的店铺都还没开门。我让食堂给你下碗面吧?”
“算了。他们也辛苦,这时叫起来,忙碌一阵;做早饭又早了一点。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我们还是点睡吧!”
林木森走了几步,停住脚,又补了一句,“大发哥,今晚的事暂时不要跟别人说。对了,你把电话线拔了!”
张大发嗯了一声,事情只要林木森作了主,他就照作,即不想也不问。
回到房间,林木森顿感疲惫不堪;周身酸痛,象是在“双抢”的日子……
迷迷糊糊之中,屋里进来一个人;悄声无息地望着他。
……蔡支?是蔡阿毛!蔡阿毛走到床前,面慈微笑地说:
“木森,一直想你;可你一直忙,怎么连星期天都不回钱北?”
林木森好惭愧,蔡阿毛生病后,自己竟然没去探望过!
林木森说:“我……对不起!”
蔡阿毛说:“没什么,我知道你忙,你有难处。其实,许多事只是一个缘份;从你离开大队‘治保会’哪天,我就感觉到,你和钱北的缘份尽了。”
林木森说:“蔡支,钱北永远是我的家!”
蔡阿毛说:“话是这么说,细想想,钱北还是亏欠你了!木森,‘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近些日子我一直在琢磨直播稻;它省力,节约秧田,单株壮,产量也会高。为什么我们的直播稻只收稻草?是误了农时,万物生长靠太阳;人可欺,天不可欺!其实我们也都是一株直播稻;是否结穗就得是否误农时。木森,今天谢谢你!谢你来我;谢你为我鸣冤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