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巍被刺杀,第一时间就有人将消息送进了辽海东宁分巡道衙门。
辽东由于位置偏安东北一隅,与内地之间的交往只能通过两条路。一条是经山海关与辽西走廊的陆路,这条路就是张儒从大同镇来辽东镇的路。另外一条,则是经过渤海海湾,从山东半岛北部的登州、莱州到达辽东半岛的海路。
太祖年间,大明军队从登州莱州位置渡海北上,击败残元势力,当时辽东驻军所需要的粮食、布匹等后勤物资,也都是经过登州莱州的海路转运的。
从那时候还是,辽东的民政事务就划分到了山东承宣布政使司下属的辽海东宁分守道,司法事务则隶属于山东按察使司下属的辽海东宁分巡道管辖。
不过,由于辽东是边镇,是大明九边之一,所以辽海东宁分守道的最高长官跟一省巡抚相差无几。
很多时候,山东布政使都管不到辽海东宁分守道的巡抚大人,这边的巡抚大人,也不会理会那边来的命令。除非,这命令是来自于朝廷。
兵科给事中朱巍被杀,这可不是儿戏。别看朱巍只是一个小小的兵科给事中,只有七品官衔,却是能够上骂皇帝下骂阁员的存在。
兵科左右给事中同时压在朱巍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又很不凑巧的被人给杀了。
这就由不得别人浮想联翩了,难道是因为朱巍在辽东查到了不利于九边总督张儒的证据,张儒才会杀人灭口?
锦衣卫专门负责侦查的缇骑仔细检查了朱巍的尸体,发现朱巍是被人迎面将匕首刺入胸。那凶手下手极为有分寸,刺进去之后,用力搅了一下,可以说,就是这一下,才彻底断掉朱巍生机的。
张儒黑着脸听完手下的回报,眉头差点拧成了中国结,他实在想不到,事情竟然一件接一件出现,而且出现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情。
先是薛昶等人在四方街发现无名尸体,然后就是联名奏折弹劾自己,再然后就是城门司的人莫名其妙被杀了十几个,到现在一直跟自己唱反调的兵科给事中朱巍都被人给暗杀了。
暗流汹涌,张儒感觉自己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根本看不到岸在何方。
“查!所有人都撒出去,彻查此事。今日在这条街上出现过的每一个人,只要有嫌疑的,全部捉进昭狱。”张儒下令道。
曾芳有些犹豫:“督帅,咱们锦衣卫的职司是监察百官,对百姓动手,只怕会有人弹劾。”
张儒眉头一横:“就算不对百姓动手,难道就没人弹劾我了不成。命令是我下的,你尽管去做便是,我就不信,这背后藏着的人还能飞了。”
心中不愿,曾芳却不能违逆张儒的意思,只好领着手下人去抓人。
殊不知,在他走了之后,张儒马上就将自己的从京城带来的心腹全部带到了镇守太监府邸。
别人求见,梁芳还能找理由避而不见,张儒要见他,他还真找不出不见的理由。
让人从后门将张儒接了进去之后,梁芳亲自迎了上来,刚见面就连连道歉:“抱歉抱歉,张大人见谅,咱家也没办法,只好委屈张大人从后门进了。”
送上来的橄榄枝,张儒自然不好拒之门外,皮笑肉不笑地道:“梁公公一番好意,张儒怎会见怪。”
引了张儒就坐之后,梁芳马上问道:“不知张大人火急火燎的来找咱家,所为何事?”
张儒面色凝重:“这次有件事必须要麻烦公公才行了,兵科给事中朱巍被人杀了,可我手下的人不够,所以想让公公调东厂的人配合一下。”
“什么?”梁芳惊得站起来:“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这事非同小可,自大明建国以来,还没有言官被暗杀的先例,现在朱巍被杀,最有可能成为凶手的,除了张儒,就是他梁芳了。
张儒苦笑道:“我要是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就没必要来麻烦梁公公了。”
“张大人麾下不是有锦衣卫么?辽东千户所至少有两三千人,难道还不够用?”梁芳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准备问问张儒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儒摇摇头:“辽东千户所的人不少,可是能用的人不多,曾芳做事还算可以,可是现在,我有些信不过了。”
梁芳闻言诧异的看向张儒,过了一会,缓缓点头:“张大人既然要人,咱家自然会帮,不过,这辽东镇守太监府的人,咱家也是不敢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