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胸口已经不再欺负,整个人没有了动静。
站如嘴巴微张,颤抖着手伸出,触及到苏七七带着余温的脖子上的时候闪电一般缩回,而后再次缓缓伸出。几次之后,他的手,终于按在了苏七七颈部。
体尚温,那种跳动却已经没了,苏七七,已经香消玉殒。
确定之后,张儒双腿一软,颓然到底,两眼无神的看着床上的苏七七,嘴巴几次张合,喉咙里梗着一团棉絮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两行眼泪无声的从眼眶中流出,一双眼睛只在几个呼吸间就变得通红。良久,他双手支撑着从地上爬起,紧抿着嘴唇将那白色的丝绸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苏七七身上,末了,还很是细心的为苏七七掖了掖被角。
如提线木偶一样从另外一间房里拿出铁锹,在事先约定好的埋葬地点飞快的挖掘着,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瀑布不远处的空地上多了一个长约一丈宽约五尺的坑。
不知名的野花已经不多,少数顽强开放的花朵被张儒一颗不漏的采集到一处,没多会,那大坑的四周就铺满了花朵。
张儒的双目之中依然看不到神采,他的动作依然十分机械,只有当他从床上抱起苏七七的时候,眼中才会出现柔和的光芒。
院子离挖好的大坑距离不远,但是张儒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多一出一个浅浅的脚印。他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动作轻柔的将苏七七放进铺满花朵的大坑中,张儒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摸了摸苏七七的脸颊,喃喃道:“你说将来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一定要是两个,男孩像我,女孩像你。可惜,你看不到了。如果有来生,我会兑现我的诺言,到时候我们不管这俗世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找一个有山有水的桃花源,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
我耕田,你织布,我会带你上山采摘春天的野花,给你打秋天肥美的野兔。
我们生一堆的孩子,让他们穿着你做的衣裳,吃着我种的粮食在田野中恣肆徜徉。我们就过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管什么王权富贵,都不理会。
这辈子我注定不能随你而去,因为我答应了佑樘,要给他一个盛世江山。
七七,能来到大明遇到你,是我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来世若有缘,我宁可是你经过的路边的一颗铁树,宁可是你走过的石桥上的一块顽石。我只想看到你幸福快乐,只想看到你平安一生。
我的爱人,请走好。”
第一锹土落在苏七七的腹部,随着张儒泪如雨下,沙土十分均匀的落在她身上,直到完全将她的尸体覆盖。
没多久,一个圆溜溜的土包就在原地矗立了起来,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巨石被张儒用绣春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爱妻苏七七之墓!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儒从房间里拿出两坛酒,这酒是半年前他亲手酿造的,剩余的也就这两坛了。
就那么坐在苏七七坟前,将两坛酒喝了个一干二净,张儒抱着冰冷的石碑口中呢喃:“媳妇,你怎么就走了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七七已经抱着石碑沉睡过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张儒身边。
这人往张儒口中塞了一颗红色的药丸,然后站在墓前久久不语。
末了,这身材佝偻的人轻叹一声:“真是痴儿,奈何情之一字。”
张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上早已被露水打湿,不过体内散发的热量却将露水快速蒸发掉了。
他看着苏七七的墓,眼中闪过一抹哀伤,随后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将酒坛往瀑布中使劲一扔。
重新蹲下,在墓碑上吻了吻,张儒转身,声音低沉而有力:“七七,待完成心中抱负,我再来找你共度余生。”
说罢,他迈开大步扬长而去,脚步坚定而有力。只是他的背影看上去显得十分萧索,秋风吹落最后一篇落叶,惊动了一泓秋水。
一如张儒心中那一江春水,早已变成了一江秋水。
他没有看见,在他离开之后,苏七七的坟前,多了一个佝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