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心中一紧,脸上不动声色:“姥姥多虑了,公公没说会动手诛杀张贼,如果姥姥想要他死,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宫里那位现在连东厂的权柄都失去了,可以说,除了陛下的信任,他没有任何护身符。”
唐赛儿面露怒色:“这么说,你是在消遣老身!”
李广站起来拱了拱手:“不敢,姥姥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以带咱们自己人进京。”
唐赛儿猛然在扶手上拍了一巴掌:“放屁!如今北镇抚司上千缇骑正在赶赴大同,只要他们联合大同边军,暴露在外面的香众就会遭受灭顶之灾!你现在才跟老身说这个,莫非当老身好欺负不成!”
李广十分冷静地道:“姥姥可否安心听在下一言?”
唐赛儿没好气道:“说!”
李广慢条斯理道:“姥姥可以仔细想想,且不说现在覃公公手里没了东厂的人,就算有东厂的人,他也是不能亲自下令对张贼动手的。当今陛下对张贼感情深厚,覃公公若是亲自下令,只怕到时候他也捞不着好处.”
“还不是怕死!”唐赛儿身边的罗浮很不客气的打断了李广的分析。
李广毫不畏惧的瞪了对方一眼,继续道:“如果是姥姥的人动手,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杀了张贼,锦衣卫未必有那个能耐拿下白莲教,就算陛下震怒,朝廷派遣大军围剿,到时候白莲教也都隐藏起来了。
在这方面,姥姥跟朝廷斗了这么多年,应该比在下要清楚。
而万一没有杀死张贼,覃公公也方便出面帮忙说说话,至少,不会让这些人供出什么东西。如果运气好,可能还可以把人给救出来。
这是合则两利的事,姥姥可自行考虑。”
唐赛儿沉吟片刻道:“说什么合则两利,无非就是想借刀杀人而已。”
她有她的顾虑存在,自从罗浮进了一趟京城之后,无为教很多站在罗清那边的人都不听使唤了。这对于白莲教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她本来就是因为看上了无为教的某些煽动人心的教义才决定将罗浮纳入麾下的。
要不然她跟罗清关系也算不差,没理由着急忙慌的对罗清下手。
再加上自从苏七七的死讯从京城传出来之后,不管是大同当地的锦衣卫还是北镇抚司的缇骑,都卯足了劲要把白莲教连根拔起。
要不是这段时间杀了不少锦衣卫的人,他们白莲教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出来造反。
百姓是盲目的,在强大的对手面前,百姓之中除了少数人能够选择反抗,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顺从。
特别是,这是一场发自大明内部的动乱。
所以唐赛儿答应李广的要求,是有多方面考虑的。
锦衣卫以张儒为首,只要杀了张儒,锦衣卫将无法对白莲教造成太大的威胁。只要给一段时间让白莲教好好发展,她相信,假以时日,便能推翻朱明统治的江山。
然而,她高估了覃吉的勇气,还以为自己的这位盟友能够出手对付张儒,没想到折腾了几个月,对方却说只能为白莲教教众在京城的某些活动开一开方便之门。
思忖再三,唐赛儿没有做出决定,让人送走李广之后,她让其他人留下,想听一听大家的意见。
济南府堂主是个身体肥硕的老者,红彤彤的脸上满是油光,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咱白莲教行事有自己的方法,哪能听信朝廷鹰犬的摆布。这段时间,因为这个姓李的,咱们有不少兄弟被杀了,再这么下去,白莲教迟早有一天会被朝廷给剿了的。”
“我同意彭勇堂主的意见,咱们不能任由朝廷鹰犬摆布。”说话的是西安的堂主顾全。
说是听听大家的意见,可还没说完就有两个人站出来反对,唐赛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很会察言观色的罗浮刚被放出来不久,再加上他恨张儒入骨,所以马上站出来道:“姥姥,我倒是觉得那小子说的没什么错处,不杀张贼,白莲教在朝廷的打压下,很难有大的发展。”
河南分会的堂主郑小二也附和道:“姥姥,这姓李的身家性命都掌控在咱们手上,应该不敢出什么幺蛾子。这些深宫里的太监,最是怕死,不太可能是朝廷的奸细。而且,咱们在宫里的眼线也说了,这李广,很是得覃吉的喜欢。”
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意见,最后,都是要问唐赛儿意见的。白莲教内部,只要唐赛儿一天不死,别人就做不得白莲教的主。
可是,在这么多人支持的情况下,唐赛儿依然没有妄下定论,而是偏头看向了身边脸上始终蒙着白纱的高挑女子:“说说你的意见。”
白纱女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屈身在唐赛儿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就见唐赛儿的脸色越来越好。在女子站起来之后,唐赛儿喜笑颜开:“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