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门楼起了宵禁的鼓声,火甲开始巡更。
时近四更三点,孙猴子见众狱吏皆熟睡,心思便活络开来。
昨天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像是有张大网无声息的向他们罩来。孙猴子已经猜测出了些许端倪,感觉不像是地藏王菩萨的行事风格,那所求也必定不同。他们一行人,身无长物,唯一有可能引起人贪欲的便只有这宝贝袈裟。但若是为着袈裟却又完全没必要如此迂回。
孙猴子忽然间想起黄眉老佛来,心中猜测也许那些人贪的是他们的通关文牒以及一应文书。有这些在,才能证明取经人的正身。
孙猴子见唐三藏几人都睡着了,便将身一小,变成了一只蜢虫,漏出槛栏,从房檐瓦缝里飞了出去。
此时,星光月皎,正是清和夜静之时。
孙猴子认了方向,便往寇家飞去。沿街有一家灯火明亮,却是一家做豆腐的作坊,见一老头儿在烧火,老婆子在挤浆。
孙猴子本待就这么飞过去,不留神却被那老头儿的一句话给留住了。
那老头添柴时,嘴里打了个嘟嚷,说道:“哎,那寇大官有子有财,偏就没寿。老儿我还大他五岁,幼时我还与他同窗读过书呢。”
“怎么说来的?寇家财大富厚,还与你是同学?”那老婆子见老伴挑起话头,便也有了兴致,纯是打发时间的趣话。
老头儿闷头回想了半天往事才。说道:“他寇家也不是代代富裕,也曾破落过。他老子叫寇铭,是个有名的败家子。三五年就几乎将传下来的万顷田地给败光了。他老子死时。他才二十岁。他拿着残剩的家当,也就比一般的农户好些。不未被也该他走运,娶了那张旺的女儿,小名叫穿针儿,倒是个旺夫的大腰臀。自进他家门,种田多收,放帐又起。买的都是利滚货,做的又钱生钱。到了四十岁上下,就又有了数十万家私。这人呐,还真是有命数。”
“有甚么命数?”老婆子停了浆水,问道。
那老头子说道:“尔今那寇洪六十四岁。本来正好享用,却不料斋僧向善,却不得好报,死于非命。可叹!可叹!”
孙猴子又听了一会儿,再没有什么有用的话,便展翅飞去了。
五更初点,便进入了寇家。
此时寇家一片漆白,堂屋里停着棺材,边上点着灯。摆列着香烛花果。
寇夫人在边侧垂头啼哭,两个儿子也跪在边上拜哭。
孙猴子一时也没理出这件事情的头绪来,正打算吓吓寇家人。好让他们先退了状子。
孙猴子钉在虚空,咳嗽了一声,吓得边上立着的下人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爹爹?”寇氏兄弟又喜又怕地看着寇员外的棺木,叫了起来。
寇夫人也是扑了过去,哭道:“老爷,可是你活了?”
孙猴子学着那寇员外的声音。说道:“我不曾活。”
这么一说,就连寇氏兄弟都觉得浑身一颤。寒意遍体。
好在寇夫人有些巾帼胆色,又问道:“你不曾活,如何能说话?”
孙猴子道:“我是阎王差鬼使押来与你们讲话的,说完便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