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监依言放好东西,抬眼看看她,打个揖,退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武茗暄回头瞥一眼案上物什,再转过头望着窗外寥寥灯火。想她死的人很多,唯一能护她的人却被困昭阳殿。一夜惊魂数次,而今,这冷宫……会不会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周身的从容淡然通通消失,焦虑、忧愁、惧怕……种种不为外人所见的情绪悄然涌现眼中。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些沉重和迟缓。
“吱嘎……”刺耳的声音响起,殿门被推开。
武茗暄懒懒回首,眸子霍然睁大。
“咳咳……这冷宫还真不是人呆的,什么味儿啊!”洛菱宛一手托腹,一手挥袖,勾着一抹得意笑容,款步走近,“怎么,很意外我会来看你?”
宽大的宫袖一甩,武茗暄就着窗边木桌坐下,“意外,但也不意外。”挑眉往洛菱宛身后一瞥,“我这才刚进冷宫,你就来了,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只是……你亲自来做这等事,就不怕腹中孩子学了去?”
洛菱宛循着她的视线,偏头回望,目光在思怜手中那碗艳红药汁上凝了一瞬,忽又回头望向武茗暄,掩口轻笑起来,“你莫不是以为我给你送鸩酒来了?”
不知是心情太好,还是因为有孕在身,洛菱宛今日的笑容竟颇些天真烂漫的味道。武茗暄心下却更是厌恶,堪堪别过眼去,不想再回一句。
“我的好姐姐,我怎么会想你死呢?”洛菱宛笑容尽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目中腾起浓浓恨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要不是你,皇上怎么会瞧不见我的好?要不是你,母妃怎会就那样弃我而去?死,太便宜你了!”
武茗暄被她这番指鹿为马的话气得不轻,拍桌便要起身,却被奔上前的思怜和另一宫婢牢牢按在圈椅中。
“姐姐,你放心,太后说了,你的命还有别的用处,我怎么敢不遵从呢?”洛菱宛挽袖端起思怜搁在桌上的药碗晃了晃,目光掠过武茗暄的肚子,笑得无比诡异,“呵呵……这碗药可是妹妹我亲手熬的,够红嚒?”
武茗暄猛然抬眼,望向她那狰狞面容,打了个寒噤,“洛菱宛,你敢?”
“怎么?你该不会还指望着皇上会来救你吧?”洛菱宛嗤笑一声,霍然上前,掐住武茗暄的腮帮子,端着药碗的手向前一凑,直直往她口中灌去,“别妄想了!皇上和太尉在昭阳殿商议讨伐土卓的事儿呢,哪有空功夫管你?”
西街那迎头一剑,武茗暄已做好死的准备,所以见到洛菱宛时,也不再那么怕,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洛菱宛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
武茗暄双眼赤红,发狠地瞪着洛菱宛,奋力挣扎却只能换来脸颊两侧越来越清晰的痛,“唔……咳……呜呜……”连咳带呛中,血水一般的药汁顺着喉咙滚入腹中。
“喝吧,喝吧……十余朵红花呢!哈哈……可别浪费了我的心血啊!”洛菱宛神色癫狂,手上愈发用力。
看着两道血迹从自己的殷红指甲下流出,洛菱宛更加兴奋,举高药碗,将黏底的药渣都抖进她嘴里,随手将碗往她嘴上一砸,逼得她尽数将药咽下。
武茗暄又惊又怒又慌,背一弓,便想催吐,奈何双手被思怜她们抓住,只得不断地哽着喉咙,期望能把药呕出来。
洛菱宛哼笑一声,随手将碗一摔,双手搭上她的肩,把脸凑到她眼前,曼声道:“好姐姐,别折腾了。药都入了口,我还能让你吐出来?”说罢,拍拍手,抚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欣赏武茗暄的痛苦,脸上笑容残酷而温柔。
猛烈药劲来势汹汹,很快,武茗暄便觉腹中阵阵绞痛,精神如秋风扫落叶般萎靡下去,满目惊怒消褪,唯余苦不能言的悲切。
忽然,一个小内监匆忙蹿入,瞥见屋内情形,微微一愣后,慌张说道:“昭仪娘娘,快走,有人来了!”
“这时候,谁还……”洛菱宛眉头一蹙,转身便走。
思怜和另一宫婢松开武茗暄,慌忙跟上。
武茗暄早已痛得浑身乏力,这一失去挟制,身子便顺着椅背滑落下去,歪倒在地。浑身冷汗淋漓,苍白如纸的面容上,血迹斑斑,眸中连悲痛都已不见,黑得沉寂、空洞。
作者有话要说:求不要揍我!【顶锅盖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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