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中算来也只有第八代钟教主练到了第五重,突破的当日就走火入魔身亡了。阳教主能练到第四重,也是天纵之子。”谢逊道,“若非他因成昆丑事岔气而亡,我明教何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他近来越发觉得自己比不上阳顶天多矣,大抵荒岛二十年当真消磨了他的心志,初任教主时还有几分鸿鹄之志,如今是已然看淡了。
他连说起成昆,口气都很淡薄,张无惮心中暗暗着急,一时连带他上少林的话都不愿提了,闷声不语。
谢逊等半天不见他回应,听他呼吸粗重显是在生闷气,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你义父年轻时也是敢闯敢拼的,临到老了,还不许我偷个懒?阳教主将这一番基业交到我手上,我说甚么也得撑上几年。”
这不是偷懒的问题,张无惮生怕他有厌世之意,想谢逊居于荒岛时还撑着想见他们一面,待真见到了,又听闻大仇得报,于世俗再无牵挂,连明教教主之位都拉不住他。
张无惮大为后悔怎么就着急着将成昆杀了呢,拽着谢逊的手半天不肯撒开,想了一阵才道:“华山派风前辈剑术超神、洒脱不羁,您要去少林成行,孩儿也将他请过去。”
风清扬也是少林旧友,同见闻智性四位神僧都有交情,他也曾言想重上少林会友。这是个见天“不活了,让我死吧”挂在脸上二十年还活蹦乱跳的奇老人,如今更是立志徒步走遍天下,要见识祖国大好山河,生活积极向上得不行,张无惮想着叫他二人交流一番,说不定能有所改善。
谢逊无可无不可,念在他一片孝心,一口应了。张无惮又胡掰瞎扯地说了一阵,拖到饭点,名正言顺留下用饭,又赖到该歇下了,才叫谢逊哭笑不得撵走了。
第二日就是喜日,想到殷离成了别人家老婆,叫个男人拿捏住了,张无惮心情更臭了三分,听房间外头有唐洋等人的说话声,强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辛然一身大红喜袍,胸前戴个大红花,叫其余几位旗使、副旗使围在中间取笑也不生气,正在嘿嘿嘿地笑。
张无惮走过去,手抄在袖子里,笑眯眯道:“哟,打扮得真是喜庆。”
辛然还在笑,倒是唐洋一听不对,这话有火气,忙拽了他一把,圆场道:“辛兄弟这是太高兴了,平日里多稳重一个人啊,很是靠得住的。”
屁,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人昨天还跟我妹掐过一场,不过转眼就和好了。张无惮就纳闷他俩这一天打一架的劲头怎么还能感情这么好,调整心态,露出几分喜色来,笑道:“都别取笑他了,大喜的日子,高兴还不是应该的吗?”
庄铮起哄道:“张兄弟,辛然嫁过去,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可不带你只向着他不向着俺们的!”说罢就叫辛然兜头拍了一巴掌。
他们这群人感情倒是真好,闹完辛然后,还拱手底下的普通旗众来闹,叫辛然手上塞了红包,脚上一脚一个都给踢开了。
锐金旗副旗使吴劲草仗着年纪轻也凑上来,叫他踢得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平平稳稳落在地上,一捏红包,哈哈大笑道:“这一脚捱得值!”
张无惮含笑看了一阵,心气也平了,便去寻殷离。江湖儿女不讲究虚头巴脑的繁文礼节,殷离就在光明顶上出嫁。
双方行过迎亲礼,迎亲者三请四请过后,张无惮以娘家兄长的身份将殷离抱上轿,目送花轿走远,左右看了一遭,拉了个人问道:“我外公呢?”他倒是瞅见殷野王欢天喜地得了。
那人答道:“早上起就没看到法王。”
张无惮谢过了,又寻了几个人打听,旁人都道不知,唯独有女儿的杨逍道:“怕是避开了。你看看周遭哪个地界,既清静不用应酬人,又能看清楚殷姑娘上花轿的情态,准保就能寻到了。”
张无惮一想深觉有理,当即往旁边无人的小楼走,上了二楼,见还是没人,便跳上了屋顶。果真看到殷天正盘居其上,笑道:“外公好生清闲。”仔细一打量,故作惊奇道,“您这是怎么了?”
殷天正哼道:“一个你娘,一个阿离,老夫年近九十就养出了这么两个女孩儿,都送出去了,还不许我不痛快吗?”
事实上还真不许他拉着脸子,叫辛然看到了肯定不痛快,也让殷离难做,他干脆就避开了。
张无惮在他旁边坐下,哈哈笑道:“怎么不许,我还不痛快呢。”
殷天正道:“小丫头倒是高兴,你舅舅天不亮去看过,两人刚和好了。”也得亏他俩不跟早先似的死掐了,否则他今日得更心塞。孙女欢天喜地出嫁他也跟着乐呵,可殷离这么高兴,他又暗骂小没良心的。
两个失意的男人坐着说了一阵,看时间差不多了,不好误了吉时,礼成时他俩都得在场,这才跳下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