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哪里有心思去猜这个字谜?只急道:“道长,既是妖魔,咱们又怎么能在这里看着?”
李云心哼了一声:“蠢。矢、隹。不就是个雉字?这红火大将军,真身必然是只……野鸡呀。哈哈哈哈。”
而后神色一敛,看丁敏:“她座下十几个妖将,有意境有虚境的。她看着又人模人样,排场也大——至少也是个化境。再瞧她这妖力嘛……得是化境巅峰了。化境巅峰的妖怪,也算是一方的小妖王。”
“那空同子修为有限,又没什么厉害的法宝。眼下又和人家近身肉搏——我猜三息之内他就得被打飞。你们上去做什么?”
他说什么意境、化境、化境巅峰——丁敏是一概听不懂的。但好歹也知道这是指前方那的确是个妖魔,且是个厉害的角色,空同子是斗不过那家伙的。
听了这话,丁敏以及这些庆军才吃了一惊。这位混元子道长……难道修为尤胜那位剑宗的仙长么?!
他们都算是习武之人,自然晓得功夫到了一定的地步才看得出别人的深浅。而今这位混元子道长既镇定从容又能将前方的形势娓娓道来,莫非当真是……
正想到这当口儿,前面又是轰隆一声响,震得他们脚下的地面都颤了三颤!
只见从那团尘雾里,一个人影被轰飞出来,正撞在旁边的小山岗——登时将山岗撞得倾塌了一半!
他们这些世俗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齐齐愣住。俄顷,那山岗上的尘土散去……竟真如李云心所说,乃是个空同子被轰飞了!
先前这剑修傲气冲天、不可一世。到如今却已经鼻青脸肿,连头上的道髻都散乱了。他身边一口青蒙蒙的飞剑晃晃悠悠地绕着他飞,像是在护主。但那剑也飞得歪歪斜斜,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一般。
他喘息了两口,看着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便又见那红火大将军,策马从尘雾当中走了出来。剑士模样狼狈,这红火大将军似乎也吃了亏。头顶两根长长的翎羽断了一根,左臂的彩甲也被刺破了,鱼鳞一般的甲片像一条锁链一样垂下来。
马行两三步,驻足。这妖魔便盯着空同子:“好啊。倒是有些手段——还能伤了本将军。”
又转脸去看那些离军——离军此刻正在同那些虎背熊腰的彩甲武士对战。但啸掠军到底是强兵——即便那些彩甲武士并非人类,每一个都有小牛犊般的力气,可这些离军进退有章有法、再辅以远程弓手袭扰,竟也守住了阵脚不至溃散,只死了十个、伤了十几个罢了。
红火大将军见了这情景,眉头一竖,大声喝道:“废物!本将军平日里是怎么操练你们的!?如此也拿不下来么?!”
她虽看着是个女人,可言语之间半点儿女子的柔弱也无有。说完了这些话,再转头厉喝:“你们上!”
她所指的那是那些黑盔黑甲的士兵。先前彩甲武士上阵,她后带来的黑甲武士和金甲武士并不出手。倒仿佛她将这些离军当成练兵的对手,叫她自己的士兵一轮一轮地打着玩一般。吩咐好了这边,再回头看空同子:“本将军才在你身上刺了一个洞——还剩下十一个洞。你可好生忍着。倘若你没捱过十二个洞、就敢死了——你看本将军怎么炼化你的魂魄!”
眼见了这一切,丁敏再忍耐不住了。他瞪着李云心:“道长,您再不出手帮忙……那仙长就活不成了!他们就都活不成了!”
李云心皱眉看他:“他活不成了关我屁事?”
丁敏愣了愣,似是想不到李云心说出这种话:“道长你……昨夜还救了咱们的呀。那空同子道长,也是人呀——无论有什么龌龊,咱们是来共抗妖魔的!”
李云心撇了撇嘴,伸手慢悠悠地摘掉袖口一片落叶:“忘了么?那混账王八蛋,刚才对道爷无礼——鼻孔还朝天上开。到现在叫道爷我冰释前嫌去救他?道爷我看着像是个好欺负的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丁敏身旁的军士都听得到。到此刻那燕二也忍不住了,叫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
话说了一半被许谋掩住嘴、低声喝他:“说的什么话!”
李云心却不怒,反倒嘻嘻笑起来:“是呀。道爷我就是小心眼儿、好记仇,怎么着?”
这么一说,这群人倒是当真不晓得说什么好了。照理说“混元子道长”这样的高人,本该是爱惜羽毛、讲大义是非的——至少“看起来”。可如今他偏这么……这么——丁敏都不晓得该如何形容这事好——他们却什么都没法子说了。
因而丁敏咬了咬牙,在阵中猛地朝李云心一抱拳:“道长,那么就多谢昨夜的救命之恩了!”
“那离军,倘若是在国战的战场上遇见、是敌军,那么任他们被谁捉了杀了,我丁敏都没什么妇人之仁。但如今既然是天下共抗妖魔,叫咱们眼睁睁地看着妖魔杀人,我是做不到的——就此别过了!”
说完这话嘿了一声,喝道:“弃掉饮水干粮,向前!从左翼突过去!”
这命令,实际上是存了死志的。李云心轻轻地“哈”了一声,便看到这四十多个两个时辰之前还惶惶然的庆军,目不斜视地当真从他身边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