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君这一愣,便愣了几息的功夫。直到红火大将军再捏了捏他的胳膊,低声问道“大王出了什么事”的时候,这虎妖才猛地眨了眨眼、一把甩开了身边的妖将:“啊呀呀……竟然是……渭水君呀……”
他来时气势汹汹、不可一世。此前说话也踌躇满志、毫不畏惧。可如今一见李云心,脸上的神情登时变了、且是天壤之别,立即叫这崖上的一干人等皆愣住了!
但李云心只用了两息的功夫就参透了内情。这结果本也是他设计出来的——在睚眦殿中格毙人君,后来又做了林林种种的事,正是为了在群妖当中立威。他重伤未复、即便恢复了也不是那些妖王当中战力最强的,唯有通过此种手段、以雷霆之势将他们全部慑服,以后才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如今倒是初见成效了。
且这成效,出乎意料地好呀。
因此他便咧嘴笑起来:“虞君大王威风得很呀。”
他口中的两排细密白牙在那些猛兽的目光中闪了闪,然后又往前踱了两步:“当初在殿内说要分吃本君的,似是也有虞君一份。可惜当时本君只料理了那人君,此后倒是没机会再同虞君亲近……啊呀——”
他停住脚步,死死地盯着虎妖:“如今虞君是迫不及待地追来、寻死了么?”
虎妖听了他这话,心头狂跳!
人君是被他杀死了——那一日在殿中推波助澜的白散人似是也被他杀死了……这家伙……果然是为了那日的事情而记恨在心了么!?
他这样的真境妖魔灵智早开了。虽说平日里残暴,可总是惜命的。此刻听李云心说了这番话,再顾不得旁的。只想先脱身,再从长计议。因而忙摆手:“哪里哪里……啊呀,渭水君是误会了——那、那通天君……啊呀,在渭水君走后便大怒,发下令旨叫各路妖王捉拿渭水君——”
虎妖转了转眼珠:“小王此前在殿中……见了渭水君的模样,心生爱慕……啊,仰慕,因此想着给渭水君报信来的——哪里能,有别的什么念头呢?!”
虞君身周的妖将见了他这做派,都看得呆住了——那红火大将军更是瞧一瞧李云心、再瞧一瞧自家大王,半晌不晓得说什么好。但终归是一缩头,也晓得自己给自家大王触了霉头、惹了个了不得的家伙。因此悄悄地缩去阵后,再不敢出声了。
那离帝,则紧皱了眉。盯着李云心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邺帝。
邺帝吕正阳亦是一头雾水——两者分别的这几个月中,发生了多少事!他哪里能想得到这李云心有了怎样的际遇、经历了多少的艰险、又如何走到今天这地步呢!因而亦茫然。
李云心当风而立,略低头掸了掸自己的指甲,再抬眼对虞君嘻嘻一笑:“原来如此呀。这么说我倒要承你的情了。”
而后又收敛了笑容,冷哼一声:“用不着同本君说这些屁话。你是怎样想的、那睚眦是怎样想的,我难道不知晓么?我既已同他翻了脸,以后就是势不两立的仇敌!你今天在这里见了我,回去了少不得要通风报信——我也不怕!正要找人告诉他,我已经不屑与他为伍了!”
虞君不晓得李云心此前同睚眦、琴君商议的,针对玄门的“阳谋”,更不晓得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如今听他说了这些,只浑浑噩噩地觉得是这龙族兄弟之间发生了龃龉,终于反目了。再听这李云心的口气竟是要放他回去报信,心中登时一宽。
这一宽、晓得生死危机已没了,就想起别的事来——今夜真是好丢脸——且被这样多的妖子妖孙见证了!
可他又不能将自己座下的这些统统杀了!哼……唯有等走脱了、再纠集了人来,将这李云心擒拿活剐了才可挽回些颜面呀!
这念头生出来,凶光便从眼睛里冒出来,连胆气也略微回来了几分。
因而咳了一声:“必然带到、必然带到!渭水君宽宏大量,竟不计前嫌……小王心里实在感激!只是,渭水君今后要往哪里去?小王知晓了,也好给通天君一个交代。否则今夜知道小王遇到了渭水君却空手——”
李云心眉头一皱,厉声打断他:“叫你走,你不走,想要死在这里么?本君成全你!”
虎妖被他喝得一哆嗦,刚刚生出来的一些胆气差点又烟消云散,忙道:“是是是——小王这就回去为渭水君带话……走走走!走!”
而后转身大喝,驾驭了座下的猛兽便要退走。
他的爱宠红火大将军也只是略微听过“李云心”这名字,其他的妖兵妖将就更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了。此刻听自家大王说要走便也只得走。但刚刚走出了两步去,崖上的李云心却又喝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