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如今这玄光罩,却不是什么修士、妖魔在使了。而是这三十六个鬼王在使。论起精要威力来远超什么金光子,枯蝉子想要打破它,无异于同前代剑圣裴云尽的手段正面较量,哪里能讨得好去!
李云心如今耍起了无赖,气得外面一干修士破口大骂。
但枯蝉子却只冷冷笑了笑,大袖一挥,便祭出一片薄薄的云来。不是别的,却是一件御空的法器。将那百来个修士都接上去,自己先盘腿坐了——看起来……竟像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守着李云心了。
他身后的真境修士便皱眉:“宗座,以您的尊荣,真要陪这妖魔在此处枯坐?他一直不敢出来呢?”
枯蝉子轻轻地嗯了一声。顿一顿,低声道:“这琉璃金光罩威力很大。几乎可以禁绝天地,自成一片空间。方才你也瞧见了——罩内灵气翻涌火浪滔天,咱们在外面,却什么都觉察不到。”
“如今这李云心……哼。”他说到此处,忍不住哼了一声——因为看到李云心在地上、金光子身死处翻翻捡捡,显然是在找她留下来的宝贝,“这李云心躲在里面,我们倒是拿他没办法。但既是禁绝了,里面也就没有了生气填充。妖魔和修行人都可以依着灵力活命。然而如今那里面生气稀薄,灵力也有限——他是妖魔、到底不是天人。撑上一夜灵力枯竭了,就要动用他雪山气海的妖力。当真不出来——本座就在此静修,看他将自己活活秏成人干!”
说了这话再不言语,将眼皮微微合上了。那真境修士便心思稍定——玄境道士静坐冥思,坐上个一年半载都是寻常事。若说真要将李云心坐成人干……倒也不是夸张。
况且也不用一年半载——小小一片空间内,灵力几个时辰就要耗竭。再待下去,就只会越来越虚弱。到时候这李云心要么等死,要么……就要做些别的事了吧。
因而也跌坐在云头,闭目静坐起来。
一时间,万籁俱静——这当然是仅指琉璃金光罩内。
李云心在浓重的毒烟以及水汽中将金光子遗留的宝贝都捡了,收获颇丰。只是这罩子里,滋味的确不好受。饶是他身躯强悍,身体当中的血液也像是要沸腾一般,太阳穴突突地跳。仿佛体内有一口炉子在慢慢地煮,要将他胀开。
枯蝉子所说的什么生气,在他这里就是“氧气”或者说“空气”了。
这罩子连同地下好大一快土地都一同圈起来,而今里面的火云被三十六鬼王收入体内,就好比忽然将这里抽成了真空——熔岩当中的水分将会即刻气化,泥土里的气体也会被抽出来。不过相比如此广阔的空间可谓杯水车薪。如果是凡人在这里面待着,大概十几息之后就会失去知觉,然后死掉。
但……李云心捡了那些宝贝,就又在原地盘腿坐下了——也静坐起来。
如此坐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听人轻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言语有些失真。但可以听得出不是别人,却正是那“苏生”。
李云心闭目道:“坐着。”
便有一个拇指大的小人儿从他的袖中慢慢走出来,借他的衣物遮挡住自己身形,好不叫天上的修士瞧见:“坐着?然后呢?”
他此刻说话又中气十足,不是之前的颓丧模样——似乎是李云心又使什么手段,叫他从困苦中摆脱出来了。
李云心将眼睛眯起一条缝,往下瞧了瞧他:“我怎么知道。”
苏生似是愣住了。站在他衣袖的褶皱里眨了眨眼:“……什么叫不知道?”
接着手脚并用、爬出这道褶皱、似乎这样说话更清楚一些:“你……在人家门口杀死了一个剑派掌门——到如今却说……压根儿没想过接下来怎么办么??”
李云心这样的性子,本就不适合什么“静坐”。这时候勉强坐了一会儿,倒是被如今这小小的苏生给搅得烦了。干脆就叹了口气将眼睛睁开了:“我本来是打算,到了这边探探虚实。找个什么由头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混进道统或者剑宗、说明来意,接着做接下来的事。杀金光子这事的确在我的计划里。但不是现在,而是在大战当中或者大战之后——可她今晚忽然跳出来找死,难道怪我咯?”
苏生被他这番话搞得无言。过了好半天才道:“我本以为你做事计划周全。结果倒是这么个周全法儿?你今天杀她只是临时起意?唉,我常听人说你什么算无遗策——”
李云心不屑地“哈”了一声:“周全?算无遗策?谁能保证自己的计划哪一步都不出错儿?做事本就得看着情况来。事事都料得到,我还修个屁。直接做天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