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呢。我在这屋子里搞事情,你来来去去几次都没发现。我也的确试过用神通遁走,也的确走不了。说明你说的是真的,这屋子隔绝灵力神通。也意味着你看不到我这里做什么……不过这屋子必然有监控功能,可你不知道怎么用。那你现在猜猜看,我如今知不知道?”
真龙往四下里看了看。
李云心装作没留意她这举动,转过身去小气地贴着墙摆弄一会儿,又让开。于是墙壁上现出一方小小窗口,其上出现数排小字。他在上面边点边道:“你通过图形验证之后,部分功能就开放了。最基本的,维生功能。”
“不过也有意思。我以为有超高科技的未来人吃的花样儿会多些。结果看来看去菜色也没差太多,只是菜系很全。我觉得该都是人工合成的东西,但是吃不出。这点很赞。我现在摆弄的这个是该是餐饮系统——神君你喝过咖啡没,要不要试一试。可以镇定一下情绪,我觉得你现在好像状态不大好——”
说话的当口儿,原本平滑的墙壁上忽然探出一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小杯子,杯中热气袅袅。李云心取下杯子,托盘便缩回去。他端着一杯咖啡啜饮一口,转眼看真龙:“所以说,你觉得这屋子坚不可摧,能隔绝灵力,于是打算用作囚笼把我关进来。可这就好比一个人得了一把钢枪,却只觉得这玩意儿好硬好棒,拿来砸人最顺手不过,实在大材小用。神君,你再把我在这儿关上些日子,搞不好你这龙岛反而成了我的了——你怕不怕?”
真龙不说话,只盯着他看,仿佛要看出他的脑袋里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能做出怎样的事。
李云心也就不急。他端着一杯咖啡在厅中慢慢地走,像是在散步。走了一会儿,随手向地上一招、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那地上便忽然冒出一个沙发来。跌坐下去,沙发的皮面发出吱呀的声响,李云心就惬意地叹了口气:“说到享受,没人比现代人、未来人更懂的了。你说这儿吧,虽然有很多道术妖法,可毕竟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些人呢,思维也跳脱不出时代的局限,也不是很乐意琢磨这个,到底差一些。由此可见普罗大众的需求才是提高生活品质的源动力,唉——”
真龙这时才忽然说:“你的这些手段,也许我当真不清楚。但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正是因为不清楚,才放了你进来、打算从你这儿得到操控这些东西的法子呢?”
“我没所谓的。”李云心笑了笑,“我们的知识储备当中的差距,已经不是一个代差可以形容的了。很多在我看来是常识的事情,你都需要硬记下来。可即便是记下来了,也只是一系列操作当中的一个小细节而已,你记不完的。譬如说——”
他又抬手一招,地板就泛起亮光。他面前半空中出现了由细细的光线构成的立体图像。
一共有八个。有四个是惟妙惟肖的图形。
分别是一栋气势雄伟的大殿——乃是中陆的建筑风格。
一个青灰色的人像——是个女人。头戴光芒冠冕,一手高举火炬,一手持有一本书。
一尊半身像——脑袋长长,鼻子巨大,眼窝深陷,风格相当粗犷。
一个巨大的拳头雕像,手中握有一柄折断的长剑。
另有四个不规则的图案,看着像是地图。
“这个验证图形,通过之后可以解开另一些功能。可是这八个图案里面,我知道的只有三个。宫殿、握着断剑的手和其中三张地图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试。”
“自由女神像对应美国。”李云心一边说一边将两个图案匹配,“还有一个复活节岛石雕——我不知道复活节岛长什么样子,于是暂且放下。”
“宫殿的风格是中式建筑,但四张地图里找不到中国的雄鸡地图。那么我猜在另一个世界,有中华文明传承的国家和我那边那个不大一样。不过这不要紧,我仔仔细细地看,在这张图里发现了亚洲东部的海岸线,于是对应上——原来那个世界的中国,超大。”
“另外剩下两个也好办。复活节岛石雕是在岛上,那么这两张地图,一张边缘比较平缓,另一张是零零碎碎,还有几个岛。说明一个较大一个较小,那么复活节岛石雕该对应较小的那一张。”他一边说一边将余下两个也归了位,配对成功的图案发出一阵柔光,慢慢淡去了。
“你看,有些东西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根据我所知道的常识来推理。可你连这些常识都没有,要碰运气来试的话,四个标致建筑物对应四张地图,恰好蒙对的概率就不大友好了。但这也只是开放了些不大重要的权限。然而即便走到这一步,有些东西连我也不知道了,要靠猜。再往后,涉及到更多核心功能的时候,所需要的‘常识’应该比这个更刁钻——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也许不费劲儿,但对我来也变得不大友好了。”
“不过我还是可以猜猜看碰运气,神君你又怎么办呢?”李云心微笑着向她举了举杯子,“所以说,知识就是力量。”
真龙认真而仔细地看完了李云心的操作过程。在听他说话的时候偶尔皱眉凝神思索,似是在考虑他所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诓自己。但最终意识到李云心的确没什么隐瞒,他所说的和他所做的一致。
于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摇了摇头:“看起来,要精通这些解开机关禁制的方法,的确没有捷径可走,不能一蹴而就。”
“甚至在有资料的情况下,有目的地认真学习,也很难。”李云心说,“设计这些验证图形的人或者团队,角度很刁钻。一些资料你尽可以背下来。但还有些解锁的方法,需要用的不是确切的资料,而是有关解锁人的价值观、思维模式。不是在某一个世界、环境里耳濡目染地长大的,是完全没可能应付得来的。因为许多东西可能连解锁的人自己都没想过,原来‘这里还有这个不同’。”
李云心的语气变了。变得诚恳了些。真龙觉察他的这种变化,脸色略松动:“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云心将杯子放在沙发的扶手上,站起了身,慢慢走到真龙对面。
两人之间只相去两步——大概这世上从不曾有人能够在这样的距离之上,与真龙平等地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