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清晨,白若木如常起床梳洗更衣,前往宫城觐见萨孤雷。马车行至通往宫城的大道上,见一队军士纵马驰过,为首的正是太子萨孤霖。白若木低头思索片刻,把车帘放下,吩咐车夫继续前进。只听见马蹄轰轰,那队军士又折返归来。“白先生。”听到叫唤,白若木只能走下马车,向站在面前的萨孤霖施了一礼:“太子殿下。”“白先生,我不想当这个太子了。”萨孤霖面如死灰,接着说:“白先生,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请先生代我照顾阿霓。”白若木点点头。萨孤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见到萨孤雷时,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神色间很是疲倦。白若木站到殿上,谨慎地询问情况。萨孤雷端起酒杯,仰头喝下,再用力一掷,酒杯砸在殿中的盘龙柱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朕就不瞒白先生了。昨夜你走后,朕继续喝酒,喝得有点多。回寝殿的路上看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长得不错,那女子奋力反抗,被朕几巴掌打晕了过去,早上醒来发现那宫女竟然是太子妃。然后,霖儿就带着几队人马走了。”白若木听罢,沉思良久:“那陛下准备如何向世人交代太子的出走呢?”萨孤雷抬起头看向他:“你为何如此平静?”白若木抬头看了一眼萨孤雷,低下头说:“陛下,臣只关心千秋功业,一统河山。至于陛下的家事,不容臣置喙。”听罢此语,萨孤雷面色稍霁,看向白若木的眼光中更多了几分欣赏。
一个宫人匆匆跑来禀报:“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子妃自尽了。”萨孤雷眼睛一瞪,向那宫人挥了挥手,赶走宫人后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长叹一声:“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只是害霖儿出走,可恶得很。”白若木在一旁默不做声。片刻后,他开口说道:“陛下,太子妃恶疾过世,太子伤心离开几天去散心。您不要太难过了,倒是赶紧准备太子妃的后事,并告知净国此事比较重要。臣请陛下节哀。”萨孤雷满意地“嗯”了一声,召来处理事务的官员,与白若木一起安排各类事宜,最后决定由白若木去净国一趟,处理一下公主身亡的问题。
离开皇宫,白若木走到集市上,太阳光炫目得刺眼,他把手放在额前,想遮挡一下光照,恍惚中觉得好像街角处站着身穿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庄静,少女满脸幽怨地望着他,他默默地道:“陈静姑娘,对不住了。”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他肩膀:“白先生,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白若木回头看去,却是骑装打扮的萨孤霓和萧震。白若木这才想起萨孤霓三日前去郊外狩猎去了,看装束是刚刚返回,宫里的事情应该还不知道。他缓缓道:“公主殿下,太子妃恶疾过世,太子心痛难忍,离宫散心去了。殿下也快回宫去看看吧。”萨孤霓一听,大惊失色,赶紧快马加鞭赶回宫去。
几日后,黎国街头巷尾都有百姓在偷偷议论净国公主之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皆风传萨孤雷霸占儿媳,气走儿子,净国公主不堪侮辱自尽身亡。萨孤雷听说后,暴怒,砸烂了宫中一堆陈设,然后命令军士在城中大肆搜捕传播此事之人。一时间,上京人心惶惶,不少老百姓都被逮捕,稍加审讯就押赴刑场。起初还有不少人赶去刑场看热闹,毕竟杀头在许多老百姓看来很有意思,很快去看的人就少了,一来不少看热闹的活跃分子自己也被砍了头,二来人们已经不太敢去公众场合了。
半月后,白若木正在书房读书,管家敲门道:“老爷,家门口有一些老百姓放的蔬菜瓜果,都说是自家种的,给您尝尝。”
白若木合上书本,对管家道:“请他们带回去吧。”
“他们哪里肯啊,都是搁下人就跑了。”管事苦恼地说道,“对了,前几****路过集市,还偶然听见几个小贩躲在一旁赞扬老爷,说要不是老爷您进宫面圣,这上京城怕是都无人敢上街买菜了。”
见白若木不语,管事又说道:“老爷,他们说您说的那句什么什么口什么川的话已经流传开了,老百姓都在感激老爷您呢。今日这蔬菜就该是因为这来到了咱们门前。”
白若木想了片刻,嘱咐管事道:“蔬菜瓜果拿去送给有需要的街坊。我进宫一趟,你随后替我收拾行装,我要出趟远门。”
管事答应了声,走了出去。白若木沉思片刻,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副卷轴,将其打开平铺在台面上。画卷上是一身穿百褶裙的少女,撑着一把纸伞,回眸一笑。少女姿色平常,笑容却温暖,看着她的笑容,觉得落在伞上的雨滴,和地上的水渍都统统美好起来。白若木对着画中人说:“小晴,我又要离家一段时间了,这次我带上你一起去吧。”他把画卷好,拿到外面交给管事,让其放入行李中。
之后,他进宫见萨孤雷,表示自己要尽快前往净国通报公主死讯,萨孤雷当即同意。“陛下,臣走前还想去坟上做场法事,安抚一下净国公主的亡灵,臣担心公主孤魂在外容易产生怨念。”白若木弯腰低头,看不到萨孤雷的表情,只听到萨孤雷说:“去吧,活着让我不得安宁,死了也让我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