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孤雷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他从梦中惊醒,自从他被关在自己的寝宫中以来,他一直在做恶梦,梦里有无数双手在扯他沉入泥淖中,有无数双眼睛在向他释放仇恨,还有无数的声音在向他索命。萨孤雷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软弱,他一直认为像他这样强大的人,神鬼不侵才对。
宫殿的窗户紧闭着,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从床上下来,绕到床后的便桶上小解。他的儿子将他囚禁在这里,并没有虐待他,三餐定时让人送饭食,也有人清洁打扫,只是不让他自由活动。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有信心萨孤霖不会杀他,而只要自己一日不死,就一日还有希望。他现在担心的是他和白若木的计划执行得如何,萨孤霖能否按照最初的设想继续执行这个计划。他想这时候白若木要是在就好了。
他摸索着返回床上想继续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无比懊恼自己那天晚上喝多了,竟然没有分辨出那宫女竟然是那净国公主,而且他至今也不明白那天晚上她为什么穿着宫女的衣服。随着她的死,这个答案也就被埋葬了。“一个女人而已,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就为了一个女人,就和自己的老子作对。朕这儿子算是白生白养了,估计和他妈一路货色。”他嘴里嘀咕着,脑中想起了萨孤霖的母亲,那个小部落族长的女儿。
初次见到那女人,他挺满意的,出身不错,还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娶她过门后,没几年生了两个孩子以后,就变难看了,从个水灵灵的姑娘变成了个颇肥壮的婆娘,这怎么能忍?他每回看见她笨拙的样子就烦,越看越嫌弃,要不是为了她父亲,他真想把她打死,免得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终于他打算吞并她父亲的部落,也是时候解决她了。他去她帐中寻她不见,看见了那个楚楚可怜的小丫头,鲜嫩地像雨后的春笋,他就像剥春笋一样剥开了她的衣裳。这时,那个婆娘回来了,浑身发抖,他看着她,觉得她浑身的肥肉都在跟着抖,心里十分厌恶,连打死她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一刀捅死,抽出刀的时候他还认真看了看他的刀上沾的是血还是肥油。
萨孤雷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讨厌那个女人。她除了胖点,也没啥别的缺点,他想了想,大概就是因为她啥特点也没有,自己才那么厌烦她吧,一个回想起来除了让他记住胖,啥都没有的女人。萨孤雷不禁开始回忆那些他睡过的有特点的女人,那些能让他稍微有点印象的女人。他睡过的女人无数。年轻时在篝火舞会上偷偷睡了大首领的宠妾,身段玲珑,风骚撩人;后来死在他手上的善国三公主金枝玉叶,浑身贵气,高高在上;大战时俘获的敌对部落的武将竟然是个女人,上床像上战场也就那一回,那结实的腿劲他至今难忘;还有从中原边境抓来的什么江南名妓,弹得一手好琵琶,真真色艺双绝……
萨孤雷想着这些他还能想起的女人,不禁兴奋了起来,越兴奋越睡不着,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他去善国境内顺手抢来的大户人家的女子。当时他还是部落的二首领,带着人马刚刚洗劫完一个善国村子,为冬天存口粮。远远地看见路上有马车过来,他立刻带上手下将车围住,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车夫家丁什么的全部杀了。掀开车帘,他看见车里坐着一对姐弟,姐姐大概十五六岁,弟弟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那姐姐长得有几分秀气,虽不是绝色,但五官有种说不出的妥帖,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之感。他把姐姐怀中的弟弟拖了出来,正要手起刀落给宰了时,那姐姐奔出来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过自己的弟弟,说着些类似于为了弟弟自己什么都可以做的话。他利落地将那小孩的头砍了下来,扔到路边,将那女子扔到马背上,带回部落。他想这女人傻得不行,就好像自己不答应她的请求,她还能反抗一样,终究还不是任他摆布。
他记得自己把那女人带回部落的当天就把她睡了,那女子咬着牙从始至终就没发出一点声音。之后他把她纳为妾,肆意凌辱。他觉得这女子别有不同,整日整日地沉默,很少说话,更是从来不笑。每回他凌辱她的时候,她都是冷冷地面无表情两眼望天,像具尸体一样躺在那里。他以前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子,觉得很有意思,甚至出征也带着她在身边。那日经过衡石山,他听说山上风景不错,有棵参天古树,于是携她登山。到得树下,那女子竟然开口说自己累了,不走了。他一气之下,热血上头,直接把她砍死在那。现在想起依稀还记得几分那女子的容貌,不算特别美丽,看着十分舒服,即使不笑也一样,大概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把她留在了身边。
萨孤雷回忆起这女子,却感觉到身上的燥热渐渐退去,有一股沉沉的睡意向他袭来,他又再次进入了梦乡。他回到了衡石山,面前是一棵参天古树,树下是被他杀死的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好像在看一具尸体。他恶狠狠地吼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捅死你。”树后突然走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儿,那小孩儿也用同样目光看着他,他被那小孩看着,觉得浑身冰冷,如堕冰窟,挣扎间,他醒了过来,发现一背冷汗,床榻都湿透了。
他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半天也没有回应,他这才真正清醒了过来,他已不是黎国天子,而是自己儿子的殿中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