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椿四年年初,庄度满三周岁,庄信和叶言带着小庄度来到了京郊的皇室庄园。当年庄信想带叶言来此看京城最美的落日晚霞,却被赤尊搅了局。这三年间,他带着她走遍了不少秀美风景,唯独还不曾来到这里。
于是此时,一家三口坐在了山顶上,小庄度在母亲怀中安睡,叶言不肯将他交给奶娘照顾。远处,侍卫长王寒带着不少侍卫们守卫着到山顶的路口。
“夫君,我还记得当时在这里看枭侍卫和那紫发魔将打架,打得真叫一个精彩。”叶言一边拍着怀中的小庄度,一边轻声说道。
庄信点点头,一丝暖意浮在心头。他从来都没有忘记那黑发飘散在风中,身背雕花大弓像战神一样威武的枭九,那说话有时候愣愣的,和他却十分聊得来的天界第一神箭手,像自己兄弟一样的枭九。
“夫君,我走了之后,你大概会很寂寞吧。”叶言声音带着几分酸楚,“说不定你随你父亲出家,会更自在轻松一些。”
庄信紧紧握住她的手:“言儿,我做你要我做的事情最自在最轻松。”
叶言有些不忍,转过头去背向他,喃喃低语道:“我不要你出家修行,你若修行去了,轮回转世,你就不在六道中了。若以后我再转世为人,都见不到你了。”
庄信心头一动,揽她入怀中,轻轻用手捏了捏她鼻子:“原来这就是你许愿的原因啊,终于说实话了吧。”
叶言被他捏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个劲的往他怀里缩,大概是动作有些大,挤着了怀中的小庄度。他奶声奶气地说:“要睡觉,不要吵。”在母亲怀里拱了拱,继续睡了过去。
太阳开始西沉了,四周的光线柔和了下来。随着太阳慢慢地下落,天边的云霞呈现出由金到紫的变化过程。当铺天盖地的红紫色云霞在他们面前展开时,叶言惊叹道:“果然好美啊。能见到如此美景也不枉此生了。”
庄信心中哀伤,却依然面带微笑。待叶言身故,从今往后,都将只有他自己一人度良辰,赏美景了。
忽然,异象又生,一抹深紫出现在空中,挡住了落日的光辉。那浓郁的紫色长裙和深紫色双瞳,飘然若仙的身姿,举世无双的容颜,除了阎眇,还能有谁?她昨日离开了叶言体内,告知二人叶言将在今日结束这段额外的生命,对于叶言千疮百孔的身体,仅靠她的神魂支撑,已经不够了。所以她为二人留下这一日的单独时间。庄信对她十分感激,虽然知道她和父亲的赌约改变了自己和许多人的人生,也依然感激。因为如果没有她,叶言三岁就死了,自己不会有任何可能见到长大后的叶言,并能娶她为妻,如果没有她,今日自己也不能和叶言一起坐在这里,抱着小庄度赏落日。三年前,他的母亲随庄乔远走,输了赌约的庄乔继续修行,云游四海,踪影难寻。而赢了赌约的阎眇,依然留在了叶言体内,替她争取了三年的时间,只是自那一夜归来进入叶言体内之后,她就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直到昨日。
阎眇缓缓降落在二人面前,伸出手捏了捏叶言怀中小庄度胖胖的脸颊,笑着说:“还是这么好捏。”叶言会心一笑,想起什么,又赶紧轻拍几下小庄度的背,怕他被捏醒来,幸好他只是拱了拱,小鼻子抽了抽,又睡了过去。
“放心,他暂时不会醒来,我给他施了昏睡咒,接下来动静太大,不想吓到他。”阎眇望着小庄度,笑得无比温柔,没有半点从前的霸气凛人。
“我死会有很大动静?还需要弄昏侍卫和孩子?”叶言望了望远处昏倒在地的众侍卫,不解地问道。
阎眇继续笑了笑,也不回答。
叶言又问道:“我还有多长时间?”
“你还有十年。”阎眇依然笑着,只是笑容中添了许多落寞和自嘲。
庄信和叶言闻言一惊,双双疑惑地看向她,不解其意。昨夜她才来告诉庄信叶言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继续运转下去了,就算她耗尽全部修为也无能为力。
阎眇转身走到山崖旁,看向那漫天红紫色云霞,突然怒喝道:“我穿紫衣,还敢和我撞色?”说完衣袖轻挥,云霞尽散,天空通透地黑。她转过头望向叶言:“你还有十年,下回再来看落日,今天属于我。”言罢,全身散发出紫色的光芒,继而化出缕缕烟雾,雾气渐浓,将她笼罩其中。
“阎眇公主,你要做什么?”庄信站起来大声喊道。
一声巨响在天边炸开,一个沉着的男声响起:“她要用魔族的散血大法,以全部修为和自身精血,为你妻子换十年时间。”空中一道金光闪过,一位身着金色长袍的高大男子,手持一把巨大的古剑,劈开了重重黑幕,闯了进来。
金光驱散了烟雾,阎眇的身形显露了出来。“帝释,你来干什么?”她不耐烦地问道
庄信看向那男子,眉宇间散发出尊贵和傲气,目光深沉似海,对视之下令人胆寒,果然是天帝之威,天地为之动容。他这人间的帝王在气势上无法与天帝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