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善早上偷看他练功练了三四遍,还专门检查了松树上被击打出来的痕迹,却仍然不得其解,五梅只不过看着他练了一遍拳就已经找出了问题所在,这两者之间明显还是有差距的。
倒不是说五梅的武功就一定在至善之上,从两人平日间行走吐息情况来看,单论武力值理当是至善略胜一筹,但是五梅明显眼光更为敏锐。
“什么?”声音太小,凌小小没有听清楚,只是担忧地问道,“哥哥,不会是师傅不喜欢你了吧?”
凌多多愁苦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自己还很害怕呢,要是被师太赶出少林寺,那可怎么办?”他往旁边看了一眼,装模作样道,“只留下小小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我真的放心不下呢。”
小姑娘被吓得不轻,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紧紧搂着他哭泣道:“才不要!我一定求师傅不要赶走哥哥,要是哥哥走了,我也要跟着走!”
玩笑开过头了,凌多多颇为愧疚,抬手帮她擦眼泪:“当然,当然,小小别哭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凌小小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一边抽噎一边重重点头,鼻涕眼泪一块往他身上蹭。
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这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格外柔软,他前面三辈子吃过常人没吃过的苦,也享尽了常人没享过的福,一声呼而群雄起,鲜衣怒马,高歌逍遥。
唯独有一个大遗憾,他仿佛是天煞孤星,三次从生到死的轮回,一个血脉亲人都不曾有,唯独上一辈子在华山派掌门夫人宁中则身上感受到过母亲一般的关怀。
两人的心理年龄差得太大了,虽然凌小小是他这辈子血缘上的妹妹,但是凌多多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更多的仿若是多了一个小女儿。
他一下子想到了第一辈子的时候,那时的凌多多还是个坚定的丁克族,对娶妻生子采取抵制态度,他的一个好朋友劝他的时候曾经说过,当他大晚上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围过来喊“爸爸加油”的时候,会感觉到莫大的幸福。
现在凌多多对此有所感悟了,他揉了揉凌小小柔软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觉得手感着实不错,又揉了一下,把小姑娘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还是五梅被哭声吸引过来,见两个孩子抱成一团,自己的弟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凌多多也一个劲儿愁眉苦脸地叹气。
五梅感觉到有些莫名,听凌小小含含糊糊说了几句,方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刚刚的表现吓到两个孩子了,她沉浸在某种玄妙的武学构想境界中,才一时没有觉察到这些,心下又是为自己鲁莽的愧疚,又是对他们深厚情谊感到欣慰,跟凌多多一起好生安抚了凌小小。
等凌小小收了悲声,五梅拉着凌多多到梅树下面的小树桩上坐下:“多多,你只是觉得招式别扭,就不自觉改动了吗?”
凌多多谨慎地看了看她,幅度极小地点头。
“别害怕,我就是问一问,”五梅生怕再惹得谁水漫金山,稍稍一想,便把话直说了,“多多,你用的应当是武林失传已久的借力打力绝学,况且竟然是在无意识中用出来的,可见你的天资出众。”
这番话她说得格外恳切,因为这些并不是说出来安抚孩子用的,五梅是真的这样觉得的,以凌多多如今表现出来的能耐,不论是用“世所罕见”还是用“百年一遇”的说辞,安放到他身上都并不出格,这是一颗注定会冉冉升起的武学新星。
她天生不善言辞,五梅心中的震撼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更何况孩子毕竟还小,过多的赞誉并不是好事,五梅略略夸赞几句,彻底安抚了他们两个,起身道:“我需要去少林一趟,小小,你跟多多学习一下扎马步的技巧吧,他的动作很标准,足以指导你了。”
最近少林跟武当频有摩擦,几个掌事心头都压着沉甸甸的乌云,如今竟然有这样好的消息,就仿若是一束耀眼的阳光穿透了云层,五梅半个月来的差心情一扫而空。
以她的心性都忍不住激动,迫不及待想要告诉至善,也让他高兴一下了。
凌多多目送她用轻功极速离开,赞叹道:“师太的功夫还在我预料之上。”五梅这次跑得比以前都要快多了。
面对五梅的夸赞,其实他是颇感汗颜的,凌多多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这样牛逼到爆的天赋,他不过是沾了前几辈子经验的光罢了,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只凭直觉就自动调整一套成形拳法的错误之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武林绝学失传得比他预料的还要多,竟然连借力打力都成了绝唱,不被如今的江湖所熟知了。
不过也幸亏五梅并不知道借力打力的真正手法,不然恐怕会看出蹊跷来——他用的根本就不是浅显的借力打力手法,而是糅合了武当派绝学四两拨千斤在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