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他戳瞎我,或许这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不能对他存有幻想,他就是魔鬼,他就是地狱。
他咬牙切齿说了什么,我觉得整栋房子都在颤抖,像是地震了一样。
那姑娘说了一句什么,我这才发现她是坐在轮椅上的,腿上盖着毯子。
她滑动着轮椅过来,摇晃着骆安歌的手臂说着什么,可是骆安歌推开她,叫佣人推着她回房间去了。
朱邦刷刷刷写了一句话递在我面前: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帮你?
我早该想到他不会帮我,关山远一脸为难看我的时候我就该想到,我只是对自己存有一丝幻想,觉得他或许会放我一把。
我看着他,觉得他是那么陌生,我们曾经那样亲密,如今都成了笑话。
眼泪哗啦啦流出来,我没办法写字,只好把那句话用唇形表达给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骆安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有心,我也会疼,你以为我是刀枪不入六根清净了吗?
我一遍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是不是我错了,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明明我提出了各走各的。
骆安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眼神里的东西变得很深很深,最后他松开手,我滑落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
他蹲下身说了什么,朱邦很快写好给我看:我倒要看看,你愿意为了束从轩牺牲到什么地步?
我看着他,猜测他想要的是什么,他邪邪地一笑,又对着朱邦说了一句话。
朱邦犹豫着看我,好几秒没有下笔,那一刻我以为骆安歌是要我陪他上床,谁知道朱邦写的是: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
放下心来的同时,另一种悲凉袭上心头,他不要我的身体,那他要什么?
电话不停在响,我掏出来,是杜樊川打来的。
再一看时间,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分钟,他跟爷爷找不到我,该是急死了。
我想告诉杜樊川不要等我,我想告诉他我会有办法救束从轩,可是我不敢,因为我没有把握。
许是看出来我的焦躁不安,骆安歌瞟了一眼我的手机,然后侧过脸去对朱邦说了什么。
朱邦写给我看:我可以放过束从轩,你去外面跪着,跪到我满意了,我就收手。
我不敢置信看他,骆安歌会这么好心,只要我下跪,会不会后面还有陷阱等着我?
他轻蔑一笑,对着我伸手,看我愣在那里,他一把抢了我的电话,示意朱邦把我弄出去。
我无法想象杜樊川他们找不到我会怎么办,骆安歌抢走了我的手机,我联系不到他们。
我只是卑微的希望,我跪在这里,可以消解一点骆安歌的恨。他怎么折磨我都没关系,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了。
天空闪过几道闪电,也许还打雷了,但是我听不见,我只是感觉不断有人往我头上泼水。
一开始我还能看清眼前那棵大树,还能看清朱邦和管家躲在门缝里担忧地看我,慢慢地视线模糊了,最后连眼睛也睁不开,只能任由大雨瓢泼似的淋在我身上。
衣服紧紧贴在背上,跟我那些好了一半的伤疤黏在一起,每一滴雨淋在上面,我都觉得有一双手在我后背撕扯着,把整层皮连带着疤一起撕下来。
撕了一层,还要撕第二层,然后是第N层。
雨点越来越大,打在我身上像是石头一样,打在我耳朵上我觉得好疼,可是看不见的地方呢,我的一颗真心呢,连我都不知道它有多疼。
因为大雨的冲刷,花坛里的泥土顺着雨水流了出来,又被新一阵的雨水冲干净,流出来,又冲干净。就像我殷殷切切付出的那些爱,此刻也被雨水冲的干干净净。
我能感觉到小腹一阵一阵的紧缩,那些血液像是憋了很久很久似的,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我觉得这一辈子的血都快流干了。
杜樊川和伊华阳在我床上乱来我都没哭,我爸打我我都没哭,变成“聋哑人”我都没哭,可是现在,苟延残喘的跪在这里,奢求一个绝情之人对我的朋友高抬贵手,我却哭了。
是觉得不值得吧,不是束从轩不值得我这么做,而是不值得对骆安歌抱有幻想。
我觉得成为聋哑人真好,可以不去听那些恶毒的话,可以不去说伤人伤己的话,可是上天为什么不让我也瞎了,为什么不让我心枯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看见骆安歌,为什么还要让我心疼?
我仰起头,看着越来越黑的夜空,看着今晚也许都不会停的狂风暴雨,想要仰天长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骆安歌这么做,就是要告诉我,别忤逆他的意思,要不然,不止我会死的难看,连我的家人朋友也会死得难看。
我跟束从轩之间,不是男女朋友,却胜似男女朋友。不管谁有难,另一个都不会袖手旁观。
我跟夏琪李万秋之间,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她们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害她们?
还有我的家人,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因为我一个人,害死那么多人?
只要我活着,就要受制于骆安歌,连我的家人朋友也要被他控制。
我不要,我不能,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