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继续向前游走,它虽是王,也只是动物。
没错!只是动物!它再毒、再强,也是没有智慧的动物!
就因著『没有智慧』这四个字,叶敛愿意一赌,必胜之赌!
眼见蛇头离自己只剩半丈距离,叶敛右手紧握无鞘剑,左手放到了腰间。
他的腰间垂下了两条系带。
一条是系著那装了灯油的水囊;另一条,则是他在杭州城若水酒肆中没喝完
的两斤善酿!
一个酒葫芦!
叶敛缓缓解下酒葫芦,左手五指动作,打开了塞子。
一股温和清雅的酒香散发出来……
蛇王似无所觉,仍自前行。
它是王,万蛇之王,天下至毒,哪有什么害怕?
叶敛看著蛇王所爬经的路线……
地面,留下了一条紫痕;人尸、蛇尸、虎尸……
瞬间就腐烂了!
不少蚊蝇为这股腐味所吸引前来,但当蚊蝇一停在腐肉上,就再也不动。
叶敛感觉得出来……那些蚊蝇,只是停下,立刻便已失去生物气息。
死了,自然是被毒死的。
「难怪会有尸腐味。」叶敛暗思著。同时,也闭上了眼……
蛇王还在前进。
叶敛仍然闭眼。
蛇王行到叶敛身前,距不尺,再次停下,昂起了三尺身子看著叶敛。
叶敛还是闭著眼,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感觉……很清楚。
蛇王吐著信,忽然,一张口。
一股气息从它口中喷出,紫色的气!
叶敛感觉到了!光这股气,都能使人晕眩!
叶敛急急又退一步,同时,蛇王身子前引!
不是爬行!它攻击了!
只见蛇王长开大口,攻击目标竟是叶敛退後、才刚刚落地的右脚踝!
常人一旦退步,若是先退右脚,一踏上实地後想要再立刻移动右脚,则势必
失去重心!
这等道理,叶敛自然知晓,但也不禁惊愕 ̄区区一条蛇,没有智慧的蛇,居
然也懂得放弃在前的左脚、而攻击会让我失衡的右脚?
它真的只是蛇吗?!
即使会失衡,却也不能不避!一旦让它咬中,势必当场毙命!
叶敛猛然睁眼,他适才一直闭著眼,只以气息判断蛇王走向。
一睁眼,蛇王尖牙离他的右脚踝,还有尺许!
叶敛右脚刚一踏地,随即使力又向後举起。
蛇王一合口,这尺许於它而已也不过弹指之距,却咬了个空!
同时,蛇王感到颈上一股大力压下,将自己定在地面。
抓蛇抓七寸,叶敛一抬腿,右手无鞘剑随即顺势向下直贯……
那是极流畅的动作 ̄抬腿、平身、一剑下压……
行云流水,并无丝毫多馀的动作。
抽刀断水水更流。
这一剑,正压在蛇颈七寸。
无鞘剑并未开锋,这一剑未能将蛇头斩去,一时之间,只见蛇头乱摆、蛇尾
乱甩。
叶敛呼了口气,总算制住蛇王。
或许,攻守之间只有一个动作,若非身历其境,绝无法体会那是何等惊险。
以双眼作判断,以蛇王动作之迅猛,叶敛只怕毫无闪避馀地。
但弃眼,而专神以『辨气』,却使得他能够在蛇王动作前,便提前判断出它
的走向……
亦即,当叶敛决定要抬起右脚以诱敌时,其实他只是感觉到蛇王将会攻击自
己的右脚踝。
是『将会』,并非『已经』。
辨气,使得叶敛的反应已经大大超越了蛇王的动作。
劲御仙气,何其高绝!
叶敛弓著身子、伸长右臂,紧握著无鞘剑向下按著。
他知道自己不能与蛇王有一点接触,否则,只怕要像地上那偌多的蛇尸、人
尸、虎尸一般,多出一块烂肉。
当然,他也不敢站在蛇王面前 ̄天晓得它会不会喷毒液?九成是会的。
天幸蛇王不大,长不过五尺馀,任它甩动身子,还碰不著叶敛。
叶敛右手握剑压蛇、左手则战战兢兢的将酒葫芦口对准蛇头……
蛇王张大了口,不断喷出紫气。
叶敛则摒著呼吸,眼见蛇头左扭右摆,看准去势,一把将葫芦口塞进蛇口!
当初在若水酒肆叫了三斤善酿,结果一斤就使得叶敛不醒人事、大醉七日。
如今还有两斤。一斤便能醉我,我不信两斤醉不了一条蛇!
果不其然,酒一入肚,蛇王的动作便即缓了。
过不多时,只见蛇王身子抖了两抖,便不动了。
叶敛呵呵一笑,收起无鞘剑,再将葫芦口塞上。
摇摇葫芦,约莫还有斤半。
「嘿 ̄你也不怎么样嘛 ̄半斤就不省蛇事了!」叶敛朝著蛇王讥笑道,同时
撕去了石灰披风的下摆,小心翼翼的将蛇王包起。
成功捕获蛇王,叶敛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生出警觉!
还有气……人气!蛇气!
那蛇气与手上布包中的蛇王一般无异!
叶敛抬头四望,人气、蛇气,都从杭塘大寨中传出。
只见相离五丈远近,一人坐在虎尸上。
叶敛幼年时待过云南,一望此人衣饰而知,他必是苗人。
相传苗人善饲蛊、能驱兽……
是他!一定是他!是他将七支王虎带来杭州、集群牛点火成阵、赶万蛇守株
待兔!
又……此时叶敛能够辨气,自信十丈之内,各种生物与非生物的动作,无一
能逃出自己的感觉。虽然先前专心应付蛇王,无暇分神,但此人却能在闯到自己
身前五丈处才被发觉,速度之快,实是不可小觑。
叶敛还未出声,却听那人先说道:「你抓了我的紫冠鳞虺,不必说一声吗?汉
人都这么有礼貌吗?」
叶敛不答,自无须答。
是你驱蛇伤人,如今我只是来抓蛇取胆好解毒,有何不妥?
同时,又觉得此人有些面善……
是了!那时在鄱阳湖,江南二十二水帮大会,离去之後,追杀自己与流风、
雪的七人之中,即有此人!
当日,七人皆作水帮门众打扮;此时,自是换回本族服饰。
那人见叶敛并无回应,便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瓶,道:「你抓了紫冠鳞虺,无
非是要用它的胆当解毒药。我将解药给你,你将紫冠鳞虺还我。这桩交易,作是
不作?」同时,那人身上的红蛇亦停下动作,朝著叶敛不断吐信。
叶敛摇头了 ̄为什么要与敌人作这么不保险的交易?天晓得解药是真是假!
「我想你应该要答应。」那人仍然面带微笑,淡然道:「你不会觉得有点头
昏吗?紫冠鳞虺的毒气,可不是摒息便有用的。这瓶子里有两颗蛇毒解药,紫冠
鳞虺的胆却只有一个。这桩交易,你一定划算。」
叶敛心头一惊,给他一说,倒开始真的觉得微有眩意……
蛇王毒性,果真非同小可!
「拿去!」那人将手一甩,忽将瓶子向叶敛抛来。叶敛将它接下後,那人又
道:「没试出效用,你定也不愿信我。你先将药与紫冠鳞虺都带去,药物见效後
,你放了紫冠鳞虺,它自会回来找我。这样,你总能接受了吧?」
叶敛摇摇瓶子,果然是发出两颗药丸碰撞的声响,这才点了点头,道:「可
以,交易成立。」
那人却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样是我吃亏啊 ̄如果你不放蛇,我损失就大
了……」
「人无信不立。」叶敛回道。说完,转身起步下山。
身後,又传来那人的声音:「君……叶敛!我的名字是蓝娇桃。以後,我们
还有机会交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