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不过份了!
黑桐继续说了下去:「老朽见此人年纪顶多叁十出头,原以为他轻功高绝至
如此程度,必是经过连年苦练,如此一来,即无暇修练内力,对击一掌之后,也
是极为震撼。既然他用的是云南的身法,势必与云南极有干系了!老朽既无法取
胜此人,崔在后哈哈大笑,当即下令行刑……既然有此人在,那钱莹必也是救
不得了。老朽情知此行已然无益,便离去了……」
黑桐说完了,当场一时沈默。
李九儿暗思:「黑桐素有刚正之名,行事绝不苟且,他既出手救人,那便绝
无保留实力的道理。老大在他面前被斩,那也罢了,但他未救莹姐,便先认输,
未免言过其实!」想到这,便偷偷瞪了黑桐一眼,心里暗暗责之。
曾遂汴想道:「黑桐前辈作事,那是万无可能不全力以赴的了。但他居然打
到会有『无力感』?这『一纸之距回避』的身法,究竟是如何高绝?」
石绯想道:「黑桐前辈是中原一等一的高手了,没想到云南居然还能有人堪
与他交手百多招而不落下风!这武林之中,果然卧虎藏龙!」他与王道、曾遂汴
等人此行,虽言以赚钱为最大目的,但也不乏游山玩水、试试身手。结果一路打
来,居然毫无败绩!他本身的『捻丝棍』与王道的『镇锦屏』,原已是在中原享
有盛名的上乘武学,无人能敌,那也罢了。但曾遂汴、李九儿却也难逢敌手!他
原本对中原武术极为憧憬,不能不生出些失望的感觉。此时听说有人能与黑桐打
得难分难解,不觉兴奋之情跃然脸上。
尤构率想道:「曾遂汴的本事,我是相当清楚的了,就连曾遂汴也不敌神宫
寺流风……那神宫寺流风年不过二旬,他的师父、师叔辈,又会如何?看来不只
是云南、倭族也非庸手!我是不是踏入一个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傻人团了?」
君聆诗想的太多太多、一时无法言尽。
天才总是这样,心眼生了十七八个窍儿,就是能在相同的时间里,比常人多
想了两倍、叁倍、四倍多的事情。
半晌后,怀空才开口打破沈默:「云南若欲出中土,必经蜀中,故先与蜀中
藩镇打好关系,也不奇怪。黑桐前辈所历此事,对我们是极重要的讯息:云南尚
有能人!」
众人纷纷点头,口称『不错』。君聆诗则向怀空一笑,道:「若果如此,这
只不过是必然之事,还能算得上是『战争艺术』么?所谓战争艺术,便是在不可
能之中,化出可能来,才能称为『艺术』!」
怀空一怔,发觉自己想浅了、也发觉君聆诗的智慧有多广大!
「想深一层……云南出蜀,那是一定的了。但若云南与蜀之间,非止『打好
关系』,甚至已然结为同盟……比如说,云南支持崔割据蜀中称王称帝?自身
也由云南的南诏王国再进一步,自立为南诏皇朝?」怀空补充道。
君聆诗苦笑,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称帝岂是易事?首先就要得民心
!要拥有民心,最快的方法,即是树立威望。古人所曰之『功、德、言』,便是
建立威望的方法了,可这岂是说说便能作到的?对云南方面而言,想要有威望,
与其结好蜀中,不若『压制』来得更有效果!你们可记得蓝娇桃?」
石绯身子微抖,道:「我比较记得他身上那尾赤蛇……」赤冠鳞虺颇有灵性
,且显然带有剧毒。石绯对毒蛇是颇为感冒的。
君聆诗道:「我事后曾打听到,当初庐山集英会时,蓝娇桃之败因,即是为
唐门所围攻……当时,我以为唐门素来使毒,对蓝娇桃身上的至毒之蛇『赤冠鳞
虺』,自然有抢夺的念头。但如今一想,却又不仅如此!唐门位於永安城西,亦
属蜀中,而那蓝娇桃却是云南叛徒……若果云南不仅仅是已压制了崔的剑南军
、甚至也已收服了唐门、青城,那又如何?甚至是云南方面命令青城、唐门在庐
山集英会上联手,围攻弃剑与瑞思、蓝娇桃等人……」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若果如此,云南方面不等於早将他们每一步行动,全都
掌握住了么?如此一来,岂有胜算?
怀空自然也有此疑虑,但转念一想,即淡然道:「云南看透了我们,君先生
也看透了云南。如此一来,不过平手之局!」
众人一想,果然不错!云南每一步棋或许高超,但君聆诗也通盘看出了不是
么?且君聆诗尚有『织网』一计,甚至非是平手,尚胜出半筹呢!
有君聆诗在,何愁不成?
君聆诗知他们所想何事,他最怕的,便是让这些人依赖。若依赖心太重,危
机意识便会下降,这场还未搬上抬面的大战,如今势均力敌、甚至己方还逊色不
少,最怕的便是人心松懈!登时眉头微皱,沈声道:「不能把对手想简单了!」
众人皆是一愕,黑桐已正色厉声道:「别忘了!君无忧的四肢肌腱已断,极
可能就是云南人所为!或许他还可以出谋划策,实际动手仍是得靠你们!甚至,
对头如果乾脆将他除去了呢?这是什么时候,岂容得半丝大意?」
黑桐说话一向直接,众人才惊觉自己果然太松懈了!一时不禁略有愧色,一
个个低下了头。
君聆诗见了,神情略舒,微笑道:「今日你们才刚打胜了回纥第二高手,便
庆祝一下,也是该的。我长途跋涉来此……」
「对!该吃饭了!」李九儿嚷道。众人这才发觉,一席长谈下来,外头早已
天黑,是该吃饭了。
尤构率也站起身,道:「我下楼要饭菜去。你们要些什么菜色?」『有凤来
仪』既号称中京第一大酒家,自然可以吃到许多他处吃不到的东西,今日不大快
朵颐一番,想再有机会,有得等了。
「清蒸鲟鱼!」李九儿道:「自从离开襄州,就没吃过了,还颇怀念!」
「麻婆豆腐,」曾遂汴略无所思,即道:「要川味的。」
尤构率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曾遂汴是蜀中出身、土生土长的蜀人,他离乡已
久,今日又难得说了许多蜀中事,他想回味一下家乡菜,也是人之常情。
石绯想了会儿,道:「我想吃烤肉,最好是烤牛肉……」
「牦牛肉,是么?」尤构率微笑道。又是一道家乡菜。
石绯赧笑了几声,他毕竟还只是个大男孩。
黑桐跟着道:「老朽吃什么无所谓,只要能吃饱就行。」
君聆诗亦道:「我只要有善酿就行。」
尤构率应了,最后向怀空道:「大和尚要何素菜?」
「紫菜蛋花汤、蒸蛋、炒青江菜……」怀空一连说了叁道菜色后,环视众人
,笑了一笑,道:「卤排骨。」
此言一出,除君聆诗外,人人一时愣了。
怀空哈哈一笑,道:「我还俗了!师尊遗命,说我尘缘未尽,躲它、避它、
防它,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如此,何不还俗了结它?而且……我自幼出家,早
也想吃肉了!」
「那很好啊。」曾遂汴也笑道:「善酿要多点……今日教这大和尚知肉味、
亦知酒味!」
「一瓮善酿!」尤构率朗声念道,笑着出了房门。
众人皆知,君聆诗不仅是剑客、是文人、是琴士,同时也是名酒豪,再加上
曾遂汴要灌怀空喝酒,一瓮可能还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