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沐雨应声来到门口,见了客人,心中不禁打了个突。
乃是龙子期、常武、元伯叁人!
如此一来,嫂子将话声装得娇里娇气,也就可以理解了:龙子期丰神俊美,
江左闻名,但教女人见了,无不动心;常武见色起意,也不是一次两次,必然调
笑嫂嫂了;元伯又比他们大上一辈,此叁人在外人看来,几乎就是父子叁人模样
。嫂嫂是将他们叁人当成富家子弟,以为珍珠是他们所送的,如此迎逢谄媚,自
是想得些好处来着。
蓝沐雨一至门外,即见龙子期俊容黯沈、常武满脸怒容相对,元伯则是一色
的惑然不解。
蓝沐雨讷讷问道:「你们……怎知……」
龙子期哼了一声,其实鄱阳剑派与二十一水帮联盟联络已久,从在长江边围
攻屈戎玉、君弃剑时就已经是了!只是此事派中原本就少有人知,更何况这蓝沐
雨这种可有可无的角色?当下也不回答,迳自沈声问道:「小涵呢?」
「她……她和君弃剑兄妹相认了……」
「放屁!放屁!」常武怒道:「那阿竹呢?也和君弃剑兄妹相认?不对,阿
竹比他大,那是姐弟相认?一派胡言!君弃剑有势那又怎样?就可以半路乱抓亲
戚,连人家订下的媳妇也抓走了?」他说到这,转眼望着龙子期,盼掌门师兄可
以出声附和。
常武对阮修竹一直极有兴趣,他知道掌门师兄对小涵也是一样。
蓝沐雨摇头道:「姐姐和君弃剑没有什么干系,但已经和石绯……」
一听到石绯的名字,常武脸上变色,急道:「怎样?和石绯怎样?」
蓝沐雨道:「在往洞庭的路上,他们就已经十分相契,想来可能已经私订终
身……」
常武脑中轰地一响,踉跄退了几步,喃喃道:「不会的……那石绯……那石
绯明明只是个小鬼,怎会呢……怎会呢……」
龙子期毫不理他,又问道:「小涵又怎么样?」
「君弃剑很疼她。」蓝沐雨答道,同时心头又是一紧 ̄他也很疼我不是吗?
任谁也看出来了!但为什么我还是必须离开?我其实可以留着的!我只要不理会
瑞思的话留下,又有谁能把我怎样?
但蓝沐雨作不到,她不是一个可以无视他人眼光的人。
「很疼她,那又怎样?」龙子期峻声道:「我不疼她吗?」
蓝沐雨叹了口气,道:「大师兄,你应该知道,小涵不属於鄱阳剑派,一直
都是。你很疼她,那是不错,但是她在派中快乐吗?你明明清楚的。」
龙子期闻言一怔 ̄对,小涵在鄱阳剑派其实并不快乐,她聪明绝顶,虽不习
武,也能在门人练武时一言点出破绽;她好读书,每有争执,往往引经据典驳得
旁人哑口无言。
因为她总是直言,干犯任何人的大讳,也不给任何人留面子,由此,鄱阳剑
派上下人人都对她极为厌恶。
唯有阮修竹、蓝沐雨二人与小涵交好而已。
蓝沐雨的言词无法反驳,龙子期沈默了。
元伯这才说道:「阿期,沐雨说的不错。小涵姓什么,你知道吗?」
「谢……」龙子期回答,语声仍然失神。
元伯思索半晌,才摇摇头,道:「她已认祖归宗,说出来也无妨了。她本家
姓诸葛,谢是她的母姓。」
「诸葛?」龙子期愕然、常武讶然,二人同声喊出。
元伯道:「不错,你们都清楚,是诸葛!她的生父,便是世人誉为『天纵英
才』的诸葛静!」
龙子期默然了,常武则道:「她是诸葛静的女儿?天才军师诸葛静?」
「若非天才,如何生得天才?」元伯深深一叹。
常武又道:「那……那君弃剑,听说又是君聆诗、诸葛静两人的养子……」
元伯道:「不差!所以,说他们是兄妹相认,不过名符其实。」
常武道:「那阿竹……阿竹,不会也叫诸葛修竹吧?」
元伯闻言一愣,这是什么逻辑?当下言道:「不是,阿竹便是姓阮。」
常武道:「那那……为什么阿竹也……跟了君弃剑去了?」他愣住了,给『
诸葛』这个姓震傻了,忘了这问题他已问过。
诸葛氏,无论放到哪个时代、哪个地点,都是如此骇人的。
蓝沐雨道:「姐姐不是跟了君弃剑去,她是跟了石绯。」
常武身子一震,终於想起这答案他明明是听过的,跟着便垂下头来,犹如斗
败的公鸡。
龙子期沈默许久,慨然摇头,仰天一叹,转身便走。
常武也灰灰地走了。
蓝家媳妇见两位公子离开,也不顾家了,急急追了上去。
蓝家大门前,元伯与蓝沐雨二人相对。
说大门是不确的,因为这只是一间占地不足一亩的小木屋而已,所谓大门,
也仅能容一人通过而已,像石绯那样高壮的人,还得缩着身子才能进入屋内。
「你何故回来了?」元伯出声问道。
蓝沐雨摇头,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对着任何人都一样。
元伯是个好人,对谁都很好,和昭掌门一样。蓝沐雨并不是不信任元伯,而
是真的不知怎么讲才好。
「丐帮大会已经结束,他们到哪儿去了?」元伯又问。
蓝沐雨还是摇头。
「你要在这儿待多久?」
蓝沐雨仍旧摇头。
「你想再跟上去吗?」
蓝沐雨一怔,犹豫片刻,终又摇头。
她一个劲儿的摇头,便如同当初元伯与李九儿玩猜物游戏时一般。
元伯连问了几个问题,都得不到正面的回答,他也心虚了。
过了许久,终於问道:「你要不要回鄱阳剑派?也好有个照应……」
蓝沐雨又是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样吧!」元伯断然道:「你就先住在家里,我去打听君弃剑的下落。等
我打听到了,再来通知你。届时,你自己下决定吧。」
这话留下了很大的回旋馀地,也是元伯最后能作的事了。
夜里,晚餐多了一盘青菜,那是蕃薯叶,深深的绿色,有点深到反紫转黑。
嫂嫂说,那是路人送的。她很得意,似乎是自己的魅力出了作用。
蓝母与青年也不断夸赞这能干的媳妇。<g后,夜里飘荡着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对於 ̄订终身的要求 ̄都要犹
豫许久,回答再叁考虑 ̄」声似鬼嚎。
蓝沐雨一怔,起身推窗向外头查看,但什么也没见着。
水鬼吗?蓝沐雨心想着,时值七月,屋子又只在彭蠡湖畔,蓝沐雨一阵心寒<g窝进了被子里去。